没办法,父亲两手空空面带悲戚地返回了家里,把事情给母亲一讲,母亲一时不能接受,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所以今天一提到二姐,父母都是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
父母坚决不同意余贞随周九浪出走,要结婚的话,可以,但不能走出这座小城。余贞郁闷不已,掩面躲进自己卧室,把门紧锁,倒在床上痛哭,哭父母的误解绝情,哭自己的时乖命蹇,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
这时候的余贞第一次发现,人生竟是如此的悲哀与无奈。
之后,余贞选择了逃避,开始了一段深居简出的生活。她向来是个温顺的女孩,虽然她与周九浪北上的念头与日俱增,但还不至于傻到学二姐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地跟人私奔,以她的功力和修为,尚达不到那种境界。
周九浪找过她几次,均被余父拒之门外:“现在余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做父母的不希望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啊!孩子,你还小,阿贞也还小,你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就是洪水猛兽啊!”
周九浪:“怎么会呢!余贞跟着我生活,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伯父请放心,也请伯母放心,等再过几年,我足够的钱,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用八抬大轿把余贞迎娶进门!”
余父:“你们太肆无忌惮了!小小年纪,居然私定终身了!我来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娶我家的女儿?是你本人很优秀吗,还是你的家庭条件很优越?”
周九浪被问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怅然而归。
***
余贞最终顺从了命运的安排,被父亲送到一家职业学校学习音乐,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作了一定的妥协与让步。余贞虽答应不再嚷着跟周九浪离开,她便要求继续读书,于是就进入了洪县县第二高级职业中学,十分突兀的人生抉择。
余贞在这所学校开始了将近三年的职高生活,其中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也实在是一言难尽。在追忆到这段求学生涯的时候,她无不感触地说:“我的生命像蝉蜕了一层壳,破茧成蝶般焕然一新的同时,也为之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因为余贞,周九浪没能够踏上去往帝都的列车,他仍旧留在了洪县,留在了父亲身边。他子承父业,过了十八岁,便拿到了驾照,开上了出租车,成为一名普通的的哥,可是他的心却并没有平静下来,他无法完全忘记余贞,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那个给为他献出了第一次的女孩。
他还是那种狂放不羁的个性,一点也没改变,路遇不平,也会拔刀相助,并且付了不少伤,流了不少血。他常常把车开到余贞的学校,把她接出来,带回家中,亲热一阵子,然后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去。
他们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甜蜜的生活,其间,姬小语南下广州打工去了,走得无声无息,也没有通知余贞一声,余贞却觉得很对不起她。
周九浪伤害过余贞,这是必然。有次他醉酒回到家里,心血来潮打电话给余贞:“我有些想你了,今天晚上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余贞有些踌躇:“我们今天钢琴考试,我考的不太好,老师臭了我几句,我正难过着呢。不要烦我好不好。”
周九浪一下子抬高了嗓门:“我不管,你要是不过来的话,以后永远不要过来了!”
余贞害怕了,即刻向老师请了假,打车直奔周九浪家。
到了以后发现,九浪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旁边散放着不少东倒西歪的啤酒瓶,酒气扑鼻。
余贞费尽周章才把九浪拖到床铺上,帮他脱下衣服,塞进被窝里。
此时九浪却猛然间睡醒过来,一把揽住余贞,口里喃喃地说:“阿贞,别走开,我爱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余贞有点生气,嗔怒道:“看你喝成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搞的嘛!今天不行,我得赶回学校复习功课,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呢!”
这时,九浪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腾身将她一下子扑倒,嘴巴不住地往她脸颊上蹭。
余贞喊道:“这是干什么?疯了啊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野蛮?!”
九浪不问,歇斯底里般地压在她身上,粗暴地完成了他的发泄。余贞万万没有想到她深爱着的男孩竟会这样地对待自己,那一瞬间,她的心,伤透了。
一直有好多天,余贞没有理睬周九浪,其实他在事后第二天便向自己开口道歉了,但余贞面无表情地拒绝接受。
余贞的一再冷漠,倒让周九浪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他以为她不再爱他了,以为她要和他分手,于是天天往往学校跑,主动献殷勤。这一期间,他为余贞买下一堆有关音乐方面的书籍和CD,以及许多五花八门余贞从未见过的小礼物。
在周九浪一次次糖衣炮弹的进攻下,余贞终于把守不住,缴械投降。
***
生活还是要继续。张小辫很困惑这句话何时成了自己的口头禅。
事实上这句话乃是颠簸不破之真理。
哈断然采取行动,对张小辫下发了最后通牒,让他在她与余贞两人中务必选择一个,要么和余贞挥刀斩情丝,要么和她哈大小姐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这着实令张小辫有些为难。
他无法不过脑子就直接做出抉择。老实讲,他和哈曼还有是一定的感情基础的,毕竟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时间,但是他又无法置余贞于不顾,这个女人散发的魅力太让人牵肠挂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道理谁都明白,但做起来则是另外一回事。
张小辫陷入了优柔寡断的漩涡里。
☆、022
张小辫心里一团乱麻,理不清一丝头绪。
工作期间老出乱子,有时候不小心打翻几瓶昂贵的红酒,并不幸泼洒到了客人身上;有时候值班的缝隙疲惫地睡着了,恰被巡视的左公明逮个正着;有时候不满挑剔的顾客,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和“上帝”骂起仗来。
反正糊里糊涂的、晕晕乎乎的,总是提不起精神和兴致。
左公明也曾暴跳如雷训斥过张小辫几次,他只是充耳不闻,依然故我。
这天张小辫正值班,一位穿戴流里流气的青年问他要瓶二锅头,张小辫就假装热情地走到吧台,拿了瓶他说的那种牌子的酒,并且用高角杯给他斟上,然后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柔声细语地说:
“先生,你所要的酒来了,请慢慢品尝。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青年先是盯着张小辫看,大约有二十秒钟,才哈哈大笑说:“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浮云社的那个太平歌词老艺术家吗?怎么不说相声了?怎么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哦,我想起来了,最近浮云社得罪了某些上层人物,给挂牌停业了,就连大名鼎鼎的郭之钢也岌岌可危自身难保了,更何况一帮混吃等死的徒弟?哈哈,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张小辫知道他在故意挖苦找茬,只好强笑着应付:“您说得有道理,树倒猢狲散嘛,这世事就是如此,谁也没办法改变。不过呢,虽然落魄一些,我倒看得很开。所谓的富贵荣华皆是过眼云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卧槽你看破红尘啦?而今你傍着左总混饭吃虽说顺理成章,但是寄人篱下的感觉总不太好受吧?”青年人无不揶揄地说。
张小辫讨厌他用“顺理成章”这个成语,反驳道:“这位先生可真会埋汰人,小弟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来这儿混饭的,顺理成章你用错了,我这是无计可施啊!”
“怎么着?”那青年突然拍案而起,“你还跟我较上劲儿啦?你他妈的好好给我听着,出了浮云社,你丫什么都不是了!老子玩你就跟玩一蛐蛐似的!信不信我K你一顿?!”
“马勒戈壁,真是欺人太甚了!”
张小辫一时怒不可遏,回想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排挤、打压、讥讽和冷眼,心中一股无名业火开始熊熊燃烧,并速成燎原之势,喷薄而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拳将那青年击倒,然后武松打虎一般骑在他身上,出离愤怒的拳头紧锣密鼓地朝他擂去。
战斗打响,大堂顿时一片混乱。
不知何时,从灯光迷离处闪出众多无名人氏,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龇牙咧嘴,之后张小辫就有了强烈的被痛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