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想到,新世界组织成员突然出现,搅乱了现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公开亮相。组织成员挟持了十名军人家属,企图让中辞市投鼠忌器,然而高空一发子弹决绝地击中了度珍宝的胸膛,也打碎了新世界的计划。反派角色仓惶退走,子弹如雨水落在他们的身周,终于留下了几个组织成员,有生有死。但是其中没有度珍宝,不知为何,度珍宝中枪后被新世界的人带走了。
这就是冯玉霞最后一次见到度珍宝的场景。
也是度若飞的最后一次。
冯玉霞又看了一眼副驾座的度珍宝。忽然,度珍宝转过头来对她说:“你想问我什么,直接问。”
冯玉霞心里一突,讪讪笑道:“没有。”
度珍宝脸朝向度若飞:“你呢,你也不想问我吗?”
度若飞沉默一会儿:“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说了,重新开始。”
“你想重新开始,恐怕有人不想。”
度若飞面皮绷紧了。
“政府的人,军队的人。”度珍宝继续说。
度若飞松了口气。
度珍宝:“回到中辞基地,你以为那里的人会和你一样,我说什么都相信?我中枪却没有死,消失了两年,今天突然出现在你经过的路上,你难道不觉得很蹊跷?”
度若飞压着性子说:“不管怎么样,回到中辞基地你就安全了,没有人能再带走你,只要你安全待在中辞,以前发生的事都不重要!”
“我不去中辞。”
度若飞差点踩了刹车,诧异道:“什么?!”
“我不能去中辞。”度珍宝平静地说,“叛离组织,死路一条。”
“你加入他们了?!”这次度若飞一脚踩下刹车。后面两辆车跟着停下,贺凯特喊:“队长!怎么回事?”
度若飞暴躁地朝后喊:“原地吃饭!”
冯玉霞手摸上盒饭,又收回来,心中天人交战。
度若飞终于反应过来,回头说:“冯姐,你下去吃吧,让他们随便,在车里在外面都行,别靠近这儿……其余的不要说。”
冯玉霞答应一声,拿了一份盒饭下车去传话。
度若飞看着度珍宝,满眼痛苦纠结,半晌没开口。
度珍宝主动握了她的手,她没动,度珍宝柔柔地说:“那天——我走的那天,新世界的人说话你也听到了,中辞有很多组织成员。我可以回到中辞,但我的眼睛看不见,你也不能一直保护我,我总会被他们杀死的。”
度若飞低下了头,忍着泪意,她知道度珍宝说得很对,阻碍度珍宝跟她回去的客观条件有太多了。“那你要去哪?”
度珍宝黯然地说:“这次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要回组织接受惩罚。”
“不,不行!”度若飞低喊,“那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再回去!你跟我走,我把你藏起来,我……对了,你去研究所!研究所清查过,肯定没有奸细,邢博恩和丘杉都能帮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度珍宝失笑:“我去了不就有奸细了?姐姐,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你不会以为,我们分开的两年,我在组织里生活得自由自在吧?”
度若飞颤抖着嘴唇问:“难道你……你真的……”
度珍宝的手摸到了度若飞心脏的位置,轻轻地陈述着:“至少组织救回了我的命,而你可是眼睁睁看着我死了啊。”
度若飞的眼睛一下模糊了,大张着眼睛说不出话。抵在她胸口的手指就像一把尖刀,她恍惚以为那把刀已经深深扎了进去,疼得她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一支半节、派大星和海绵宝宝、歪化石 的地雷!后天见~
第5章
度珍宝说完就下车了,度若飞垂着肩膀发愣,忽地抬手抹了把脸,又深吸了一口气,拿了后座的两份盒饭下车。
一看旁边空地上人挺齐,都围一圈站着吃饭,就度珍宝空手站在冯玉霞和贺凯特中间,面带微笑听俩人讨论择偶标准,度若飞走过去挤开贺凯特,把盒饭递给度珍宝:“吃吧。”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看盲人吃饭,队员们虽然极力克制,余光还是忍不住朝这边瞟,一个接一个的,度若飞都忍不住要骂人了。
她知道度珍宝从小对别人的目光非常敏感,被人盯几秒钟就能够凭感觉找到对方的位置,这会儿度珍宝一点反应也没有,肯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度若飞拿眼瞪了一圈儿,让队员都低下头安安生生扒饭,才自己吃起来。
天上挂着太阳,不是太热,也不冷。九月的中午是让人感到舒适的,过了一会儿,被瞪过的人渐渐复苏,互相说笑打趣。刚从黑山基地出来,话题自然而然拐到黑山基地的见闻。
“还想着多看几眼回去好跟他们吹牛,谁知道这趟过来啥也没看着。”一个男队员说。
一女队员:“我看着了好几个帅哥哥,没来的人可要后悔了。”
贺凯特道:“怎么没看到东西?你们是不会观察,好好学着点儿吧。黑山基地的布防、第十七集 团军的编制、对普通群众的态度、应对丧尸潮的策略……看一眼再听一耳朵,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有人就问:“哟,你看出来了?那你给说说!”
度若飞心不在焉地吃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贺凯特滔滔不竭地分析,心里觉着这些都是猜测,不重要,就没管他吹水。
她心情很低落,话都不想说。
她怀念她们逃亡的日子,那时候度珍宝是个单纯听话的妹妹,她是个负责任的姐姐。在朝不保夕的混乱里,她们的生命前所未有地紧紧连结在一起,她满心只想着自己要照顾好身边唯一的亲人,这样将来如果见到爸妈才能有个交代。那时候……度珍宝太乖了,什么都听她的,她让她别害怕,她就真的不害怕。
度若飞知道自己的毛病。
有人对她说过,她的体能值有多高,情商值就有多低。说完这句话过不久那人就提分手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理论的正确。随着年龄增长,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的孤立,然而数到最后全是自己的原因,大约是天生缺陷。她又改不过来,一面对感情问题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不如出门爬爬山。
相应地,逃亡的时候两个人只能依靠彼此,朝夕相处,多么有利的条件,她也没能和度珍宝培养出太深的感情。比起和妹妹抱头痛哭,她更愿意出去杀几具丧尸。
度珍宝消失后,她的感情一天浓过一天,愧疚于没有救下妹妹,痛苦于失去唯一的亲人,还有很多混乱不可说的情绪与想法,直到她的心理承受不了这么重的感情,她选择了封闭,刻意遗忘这一切。
熬过了两年的自我折磨,度珍宝的出现就像是命运的恶作剧。
今天短短几小时,情绪大起大落。失而复得的亲人又要离开,而且投入了敌人阵营,性格也发生了转变……她心想的事情没一件能成,命运还要逼迫她做选择——留下度珍宝,度珍宝可能会死;放走度珍宝,不啻让羊入虎口。
两个选项在她心头拉扯,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要把度珍宝留下来。明知道度珍宝身陷一个丧心病狂的危险组织,她不能什么也不做,这一次新世界派个失明女孩孤身执行任务,下一次说不定就要派度珍宝去送死。
一样有性命之忧,当然是留下更好。度若飞拿定主意,等大伙吃完饭,吩咐休息,拉着度珍宝上了车。
“我相信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尸化病毒已经杀死了无数人,可能包括我们的亲人,”声音带了苦涩,度若飞一直不知道父母的情况,只能往最好的结果想,“新世界组织是全人类的公敌,它绝对没有好下场。我知道……你当时无依无靠,只能加入他们,但是现在你有我了,我发誓这次会保护好你,有我在,你一定会安全。别害怕,和我回去。”
度珍宝认真听完,嘴角勾起来:“我不害怕呀,我属于组织,愿意为他们做事。”
度若飞攥紧双手,既感到愤怒,又十分为难,度珍宝已经被彻底洗脑了!可是她不擅长言辞,急得额头冒汗也组织不出有力的话语,只能先绕过去,说道:“只要你和我回去,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都没关系!以前你在中辞生活得多好啊,有房子住,有东西吃,邻居们都喜欢你。这次回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