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小心地拿绢丝手帕在额角摁了摁,吸掉那一点潮湿的汗意。这个妆化了她三个钟头,虽然最后她也没看出什么大的不同来,但要是她敢擦掉一点粉,罗维亚姐姐和化妆师都不会放过给她补妆的机会的。
“笑笑亲,不可以这么容易满足哦,今天是你一生中可能只会有一次的日子,只要你想,就让他去做才行哦。”
罗维亚到现在为止似乎对鹰眼都保有不满态度,这对于这位一向非常大度的王储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次婚礼当排练,下次婚礼还能改进。”罗维亚面不改色如是说道。
笑笑:“……”这个敌意已经浓烈到她没办法忽视的地步了喂。
笑笑打着哈哈瞄了一眼墙上的金色大钟,被罗维亚一眼看穿:“不要再算时间了,你和他分开只有一夜而已。”
笑笑神色忧愁地掐着指头数:“已经快超过12小时了…怕不是晚上要发疯啊…”
罗维亚斜睨了她一眼,显出一股气势来:“他只是你的结婚对象而已。笑笑亲,库劳得随时可以接你回来,不需要怕他。”况且她绝不可能让那男人晚上就能接到她心软好说话的妹妹的。
笑笑:“唉,罗维亚姐姐你不懂,跟他提分居也会疯的…其他的都没关系,别当场掳走我中断婚礼就好了…”
罗维亚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头纱,语气如春风般温和:“他不会的。”
笑笑莫名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鹰眼和罗维亚达成了什么共识,总之婚礼最终还是被尽量简化,合二为一了。
游轮会一边举办婚礼一边朝克莱伊加纳岛所在的海域行驶,大约傍晚时分,船上被邀请的宾客都会在库劳得以旅游地著名的西部群岛下船,在那里享受两天一夜的豪华海岛游。
而接下来的旅程…
一艘双桅帆船“咚”地一下撞在船尾,笑笑正要从窗口探头出去看,站在窗边的罗维亚随手就把她的脑袋摁下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枚炮弹从她眼前掠过,船头的方位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高大的水帘遮挡住她往外探查的视线。
游轮平稳前行,笔直地行驶在预定的航道上,那么大的爆破冲击没有撼动它一丝一毫。
笑笑扫一眼镇定自若的罗维亚,外头甲板上来来去去有条不紊的侍者,和恭谨候在门外,头发丝都不乱一根的利候,不由得眼皮一跳。
炮击声密集地在四周响起,大约是游轮上装了什么对抗装备,所有的炮弹都完美避开船身,均匀地在船身周围描边发射,炸起一道道巨大的水幕。
从笑笑的视角来看,她坐的船就像是在漫天水雾中航行,因为天气很好,有夕阳的霞光落在海面,每一颗腾空的水珠都在奇妙的自然光中折射出梦幻般七彩的光影,每一道水帘都美轮美奂。
笑笑在这美丽的景色里短暂地失神了片刻,回过神,窗外齐头并进相隔不远的军舰上某中将军衔将领铁青的脸色正好撞进她优秀的动态视力范围。
笑笑:“……”
房门突然被叩响,罗维亚意犹未尽似的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很明显,她是完全沉浸在海军制造的人工梦幻喷泉里了,并且毫无负罪感,看得理直气壮。
不过为了顾及门外还在等候的人,罗维亚还是伸手拉上窗帘,隔绝来自外面的窥视。
几个身披斗篷的人涌入笑笑的舱室,带着一身水汽,虽然蒙得严严实实,但微妙的气息还是难以遮盖地露出来几丝。
笑笑犹疑地站起来,两只手不自觉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和熟悉感…
来人伸手揭下帽子。
熟悉的菠萝头。
熟悉的半耷拉着的眼皮。
熟悉的…马尔科。
笑笑愣了两秒,随即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长了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张开双手,略微一俯身,将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女孩抱个满怀。
笑笑紧紧搂住马尔科的脖子,微凉的不死鸟体温柔和地包裹住她的那一刻,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马尔科抱着她,像第一次从青雉手里接过那个小女孩,两只手环着,小心翼翼的作出保护的姿态。他一遍一遍耐心地拍抚手下纤瘦的脊背:“笑笑酱是个好孩子,不哭了哟咿~”
笑笑的眼睛贴在他肩膀上,直将那里的布料泅出一大块深色,才抬起头,红着眼睛对门口其他人露出一点笑:“好久不见,比斯塔。好久不见,布拉曼克,拉克约,那谬尔。”
“我好想你们。”
马尔科带着四个队长明目张胆地上了游轮,其他队长似乎兵分两路选择路线,先行一步去了克莱伊加纳岛。于是笑笑这头就被海军追了一夜,由于游轮上有库劳得皇室旗帜和徽章,海军没有下重手。
其间从军舰发来16封电报,10道警示和三道搜捕令,罗维亚全当没看见,只吩咐利候监督船员保持航速,直线前进。
笑笑很感激她。
因为没忍住掉了眼泪,笑笑后来还是被罗维亚勒令坐在化妆台前补妆。
她和马尔科他们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们分开已经有一阵子,各自都有所经历。马尔科不急,静静地候在一边。却见笑笑的目光总是在化妆台的镜子上左右游移。
马尔科敏锐地发现了她这个小动作,猜到她是在找他,便干脆一直坐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让她看个够。
笑笑就朝他笑得直眯眼,被化妆师提醒了好几回。
黎明的时候,利候敲门进来,在罗维亚耳边说了句话。
没过一会儿,马尔科披上斗篷出去了。走前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窗外齐驱并进的军舰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狗头军舰,由于主人不在,比起先前猛烈的攻势,这艘军舰显得格外安静。
卡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带着他标志性的粗犷笑声,游轮上没有其他客人,都是侍从和船员,整体来说是很安静的,他的笑声就毫无遮拦地回荡在整艘船上。
当然,卡普中将自己是不会有突兀失礼或者尴尬的自觉的。直到看到笑笑时,他才收敛笑声,略带审视和严肃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笑开:
“啊哈哈哈哈!居然没有死吗哈哈!真是命大呀臭丫头!”
笑笑:“……”
看到爷爷一如既往地这么欠揍,她就放心了。
罗维亚虽然待人很礼貌,这时却并没有很给卡普面子,她弯下腰对笑笑说:“今天的话,你发脾气也没关系哦。”
笑笑淡定地摇摇头:“不了。我爷爷可喜欢看别人想揍他又揍不过他的样子。用不着理他,让他自个儿憋着就好。”
十多年的祖孙不是白做的。
她从小比起艾斯三兄弟就极少接受过卡普“爱的铁拳”的洗礼,该挨的揍,赤犬在训练场上早就给她超额完成了,所以严格讲她并不怎么需要卡普爱的磨炼。
当然,赤犬也非常在意笑笑在他计划之外的“锻炼”,所以非常放肆地给过卡普很多次警告,大概意思就是“我可以训练她但你不可以你只会乱来扰乱步骤而且不科学。”
她记得赤犬在威胁无效,反而差点被赠送一顿爱的铁拳后,甚至使出了帮卡普处理一周公文的贿赂手段…她记得是因为卡普的副官博加特那一周正好有比帮卡普处理公文更重要的任务来着…
总而言之,卡普几乎没有对她动过手。
如果除去六岁的时候把半夜从军舰床上把她丢到海里叫她自己去青雉;
八岁的时候在东海碰上回家看艾斯路飞的她以“海军的立场”举着“爱的炮弹”硬生生把她追进颠倒山;
以及十岁的时候说请她吃饭结果领着她糊里糊涂把天龙人的午餐吃个精光害她落荒而逃还差点被通缉…等等事件。那卡普也算没动过她一指头了。
于是她就有大把机会在卡普虐路飞三兄弟的时候好好观察卡普的无脑逻辑,并且总结出一套百试不爽的应对手段,成功让卡普吃了人生中第一个来自孙辈的闷亏,而且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
卡普闷亏吃多了,再没心没肺也多少有点郁闷,于是就想用“爱的铁拳”和笑笑讲道理,但在海军本部方面各位同僚、上司、下属的多方压力下最终没有讲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