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完成任务回来关我屁事难道要我给你发奖金吗?!闲着没事就自己跑到死吧!”
——“不给吃饭高负荷训练还为她好你怎么不说小孩吃空气就能长大呢!”
——“你就是因为这种脸上好像没有笑肌的死样子,还有动不动要训练的狗屁爱好才会被小孩讨厌的!”
萨卡斯基中将大人战斗天赋惊人,言辞上的战力也算犀利狠毒,然而在莉蒂怼天怼地的嘴炮面前,他还是被噎得无话可说,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胖团怂怂地缩在莉蒂老大手里,在萨卡斯基阴霾密布的注视中朝他露出一个求生欲极强的傻笑。
晚上还有会议,赤犬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就要出门去办公室,路过洗浴室,他扭头望着里面的镜子照了一会儿,突然微微抽了抽嘴角,冷硬的面孔上立即添了几丝嘲讽至极的冷笑。
赤犬:“……”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赤犬缓缓拉下嘴角,眼里冷意骤浮。
傍晚走出会议室的萨卡斯基中将一如往日冷硬严厉的做派,副官迎上前,报告今天最后的行程安排,赤犬摆摆手放他回去休息,自己去了一食堂。
今天一食堂的饭后甜点是香波地泡泡布丁,三号窗供应,全军部食堂只此一家。
赤犬打了一份放在手边,慢慢地吃着餐盘里的炒饭。二十分钟后,他朝五号窗口望了一眼,神色森然,目光冰凉。
五号窗打饭的大妈手一抖,勺里的肉“啪嗒”一下全掉回锅里,惹得刚晚训结束饥肠辘辘的小士兵嗷的一声惨叫。
大妈赶紧把再肉捞了上来,接下来战战兢兢地给每一个排队打饭的海军们打够饭菜,心里挺委屈——抖勺是食堂传统啊!平时也不见这位阎王关心将士的伙食,难道最近有什么大动作需要养精蓄锐了?
赤犬冷冷地望着五号窗口上方悬挂的大钟,时针已经指向七点。
哦,他从来不会带她晚于下午六点整吃饭。
他缓缓收回目光,垂眼盯着布丁看了一会儿。
高级将领的单身宿舍大都在元帅楼正后方向,是个很宽阔僻静的地段,独立小栋隔开很远,有各自癖好的将领在自己的地盘里谁也不打扰谁。
赤犬转过路口,远远看见自己门前昏黄的路灯下蜷着小小一团。
那团子蹲在地上。没受伤的那只小胖手捏着石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划拉,灯光下,毛茸茸的碎发在脑门上颤颤巍巍地支棱着,团子一点就毛茸茸地一颤。
赤犬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笔直而缓慢地走向那个毛茸茸的光团。
走近了才发现,路灯下灯没照到的地方靠着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地,浅蓝色小碎花的一个枕头小角从里头露出来。
团子兀自边划拉边胡乱唱着:“啦啦啦~小鸡呀~吃虫虫啦~泡泡糖给你吃呀~甜甜圈~小布丁~”
赤犬认真听了一会儿,强硬的薄唇轻轻往里面抿,下拉的唇角缓缓回升。在团子跟前站定,“思麦尔。”
团子猛地扬起脑袋,一头的毛茸茸乱颤了一瞬,被藏到一张圆而肉肉的小脸蛋后面,肉肉的脸颊里深深地陷出两个天真圆润的酒窝,团子甜甜地发出声音:“萨卡斯基~”
她边叫着,边站起来,手里同时还不忘记画下最后一笔,胖乎乎的小鸡画出最后一只爪子,小鸡的眼角上吊,表情凶恶地瞪着赤犬,把赤犬看得莫名其妙。
团子回身去抱自己的小包裹,露出地上小鸡翅膀下夹着的一只小小鸡,胖乎乎,圆滚滚,若不是有眼睛尖嘴小爪子,活像一颗被夹在腋下的球。
赤犬看了一眼,抬脚绕开这幅童稚的画作,在团子握住他的小指时问了一句:“怎么过来的。”
团子认真回答:“坐贝奇拉叔叔的车到路口,再自己走过来的。”
小手肉肉的,比他常年高温的皮肤要凉很多,赤犬皱皱眉:“等多久了?”
“莉蒂送玛兰德他们回家的时候,我就出门了。”
莉蒂负责的福利院还兼有替长期外出工作的海军照顾小孩的职能。
每周五是父母接孩子回家的时候,有些父母抽不出空,就需要负责人帮忙送孩子们回家。
周五都提前半小时吃晚饭,去掉路程,团子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
亏他还特意在食堂多吃了十五分钟。
赤犬知道团子一直被安排在军属孩子们住的前院,而非孤儿们住的后院,虽然这不影响团子和孤儿们玩到一块,但莉蒂的心思他还是看得很明白。
“怎么不去隔壁等一会儿。”
团子啪嗒啪嗒费劲地跟上他的脚步往里走,“隔壁的伯伯今天回家啦,马克斯肯定想和他爸爸多相处一下,我就不去打扰他们啦!”
赤犬摁亮门廊的灯,闻言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不去找库赞他们。”福利院到他家的距离和其他几家是差不多的,只是方向不一样。
团子:“你不在的话,我就去找他们啦。”
“要是我很晚回来呢。”
“我等到八点就会走啦。”
“那要是他们都不在呢。”
团子眨眨眼,笑眯眯:“那我只好回福利院睡觉啦!”
赤犬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装布丁的小盒子,推到胖团跟前:“吃吗?”
半夜,赤犬警觉地睁开眼睛,一手摸到了自己圆鼓鼓软绵绵的小肚子。
赤犬:……
赤犬冷静了一下,一手摸到了自己肚子上软绵绵圆鼓鼓的胖团的小肚子。
刚入冬的天气微凉,但赤犬是个数九寒天也坚持不盖被子睡觉的男人,他的体温常年都恒温地高于常人,怕冷的胖团在冬秋和初春寒风乍起的时节总是最爱他。
胖团是从隔壁过来爬床的,其实团子一下床他就醒了,等团子啪嗒啪嗒跑进来的时候,萨卡斯基中将撩了一下眼皮用0.1秒确认她带了小枕头披了小被子,就迅速合拢眼睛,任由一只软绵绵热乎乎的肉团子拱在胳膊上。
但他居然没注意到团子什么时候躺到他肚子上的。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赤犬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放着小枕头,枕头上枕着团子,团子标准地躺睡着,小手轻握着蜷在胸前,小肚皮上盖着小被子。
真是实实在在把他当成一张自动保温的床榻了。赤犬没忍住撸了两把胖团Q弹的肚皮,微微挑起嘴角。
略微虚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传入他耳朵里,赤犬一皱眉,嘴角又冷冷地重新压下去。
他没起身,垂眼扫视着胖团脸颊上的两晕酡红,抬起手,将食指戳在那肉乎乎的腮肉上,略微烫手的温度传过来,赤犬慢慢阴沉了脸。
他利落起身,动作轻柔地把胖团放在床上,打开夜灯,清楚地看到她面上的酡红下的苍白和同样发白的嘴唇,鼻翼微动,呼出燥热的气息,过高的温度使小小的眉头不适地蹙起。
赤犬随即出去打了个电话,“思麦尔发烧了。”
电话虫的眼睛弯出困顿的弧度:“…所以?”
赤犬皱皱眉:“你不是医生吗?”说着翻了一下电话本,“没错,是你。”
对面:“……我他妈在随军啊!我跟着军舰在西海上漂啊!!”
赤犬沉默片刻:“哦,那就你告诉我…”
对面斩钉截铁:“送医院吧。”
赤犬:“……”
“等一下,我都给气糊涂了,别送医院!”
电话虫恢复正常表情了一会儿,医生回来,皱着眉头努力撑开饱含睡意的双眼:“傍晚我拿到了体检报告,本来打算立刻传给你,可是突然有任务,两个个小时前结束的,我看太晚了就没通知你。”
赤犬预感不妙地皱紧眉头:“思麦尔的?”
医生:“对,就是前两天你刚回本部时托我做的那次体检,正好现在一并跟你说了。”
“你给我拍的照片我看了,大概了解了,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不退,你给她伤口碰水啦?”
赤犬沉默了一会儿:“我带她洗了个澡。”
电话虫:……目瞪口呆.jpg——这世上居然还有愿意陪他泡澡的小孩子,简直老天瞎了眼!
“…总之不要给她用药,手再做点消毒处理,用带有止痛成分的药,我一会儿给你一张药单…”
凌晨两点半,赤犬出门了。
直到他龙行虎步地走进本部医院院长办公室,脸色还是阴沉可怖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