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队长们大都有一颗好肺,不少个子偏大的如乔兹如水牛阿特摩斯如…老爹,还有一张大嘴,因而这一喷就直达篝火,十七道延绵深厚的水柱瞬间蹿成十七条小火龙,蔚为壮观。
那篝火,笑笑至今记得十分清楚,因为受了十七口烈酒,火焰似要冲天一般轰然烧得猛烈,十七道火龙直通她前后左右各位队长,甚为耀目。
马尔科因十分谨慎,这酒入口入得比别人慢些少些,喷得又比别人快些急些,于是也就没喷多久。但对于那酒入口时辣得不同寻常,像五百根钢针在嘴里扎的恐怖触感,与沾喉时被一剑封喉的危险错觉,他自觉得毕生难忘。
大家喷完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再来一边看罪魁祸首,笑笑端着果汁凉凉一笑,施施然起身回房。
第二天早上起床,各队队长一开口发现舌头肿了,先是一惊,接着不约而同凑到老爹门前,大约是这群人脸上过于兴致勃勃容光焕发,马尔科不得不堵在门口硬着头皮大舌头:"扰贴还债收屎里萌漂娜…(老爹还在休息你们不要闹…)"
队长们绝倒,爆笑,哈尔塔和以藏因为腹部肌肉,脸颊嘴角抽筋被送进医疗室。
那段时间,船员们发现自家队长约好了一般不开口说话,于是交流时各种手势眼神齐飞,整个海贼团默契十足,团结程度空前高涨…
至于老爹…据护士团团长说,他很长一段时间喝酒喝得斯文而谨慎,护士姐姐们表示很嗨森。
至于为什么要听说。队长们表示在舌头痊愈前他们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老爹的正脸,更遑论鸡同鸭讲地讲一讲话了。
当然,一起经历过的黑历史就不是黑历史了。队长们看得很开并不放心上。
而此时老爹和笑笑的对峙更显凝重,队长们紧张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带上了那么一眯眯的小期待…(喂!)
笑笑面对顽固老头儿头痛不已,刚一撸袖子被艾斯按住,两人目光流转——
艾斯:别冲动!你现在是绝对打不过老爹的!
笑笑白眼:你瞎啊!我哪里要打老爹了!
艾斯:还瞪我!你以为老爹大病初愈就有希望吗?!
笑笑怒:所以说我没有要和老爹打架!
艾斯: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固执了!
笑笑颓然:你真的读懂了我的眼神吗…
艾斯:知道就好,别那么冲动。
于是艾斯放开笑笑。
笑笑觉得很扎心。
心好累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笑笑继续撸袖子,手一挥,"上酒!"
一二番队条件反射去搬酒。
马尔科:……( ̄ー ̄)
艾斯:(=^▽^=)
"搬,继续搬。全部搬出来!"
笑笑一面从容地吃肉吃菜吃面包,一面毫不客气地使唤几个番队的主力成员。队长们隐约感觉事情走向朝着未知的地方发展谢,于是全都忧(兴)心(高)忡(采)忡(烈)地,加入了搬酒的队伍。
老爹放下酒瓶,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填充食物的笑笑,突然从鼻腔牙缝里溢出一声笑。
马尔科猛然睁开眼,半耷拉的眼皮完全掀开,不太确定地看着她,"笑笑…"
笑笑吃到六分饱就停手,把面前食物一推,回头定定地看老爹:"老爷子,咱走一个?"
老爹眯着眼,悠悠地喝口酒,"库啦啦啦啦啦,胆子不小啊。"再喝两口,把酒坛放下,眼里精光一闪而过。"说说看,怎么喝。"
笑笑挪到老爹跟前坐定,一席话掷地有声:"拼酒,你喝倒我,算我输,两个月内你爱怎么喝怎么喝。你喝不倒我,这个月一滴酒也不许沾。就算做菜也不准用料酒!"
白胡子海贼团船上全体成员倒吸一口凉气——笑笑要跟老爹拼酒?!
笑笑!要跟!老爹!拼——酒!
笑笑不喜欢喝酒,但上船这么久,难免有推拒不过入船随俗意思意思喝两杯。与其说喝,不如说是灌。
"你知道我不怎么喝酒,所以如果船上的酒喝完了你还没喝倒我,那也算我赢,不过分吧。"
"库啦啦啦啦啦,口气还挺大,"老爹嘴里不客气,兴致却颇高,"那就试试吧,小丫头!"
对于笑笑来说,酒只分三种:苦的,辣的,苦且辣的。
认识鹰眼那厮以后又多了一种:酸甜苦辣的。
嗯,当然她没有喝过他的红酒,至于她怎么知道他喝的酒是什么味的…各位,做人不要太八卦。
笑笑没有喝醉过,因为她从来喝酒没有超过两杯的量。船上的酒杯最小是500ml,啤酒以外的酒她都是浅尝辄止,所以目前她能确定的是两瓶啤酒她醉不了。
船上有大的宴会她出席后不得不跟着喝,通常别人干一杯,她就屏着呼吸抿半口,而且专门选苦而不辣的黑啤,怎么喝都醉不了。一场下来两杯就能应付。实在逃不过,老爹和马尔科顾不上她或者不好挡的,她大大方方一口气灌下去,给她递杯子的永远是萨奇乔兹,杯子里是早早准备好的浓茶果汁红糖水…
所以船上大部分人都因为她的习惯潜移默化地认为她酒量不行。然而实际上,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酒量如何。
和老爹拼酒,完全是临时起意,她甚至觉得最好喝出个胃炎肝痛什么的,一来从此不用想尽办法推酒,二来多少让老爹收敛一些。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老爷子会心疼。
如果喝不出大毛病,她都打算和护士长串通下,装病装个几天,为了老爹的身体,她也是煞费苦心啊…
酒已经上来了,马尔科紧紧拧着眉头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哟依,你过不了几天得回海军那边报到吧。"
笑笑端着酒碗一顿。她知道马尔科是想劝她别跟老爹喝,但这会儿她却想起另一桩事。
"唔,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呢,老爹这里不搞定,我什么都做不了。"
喝酒的过程和笑笑预期的一样潇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内存没老爹大,每喝个四五杯就不得不打断热烈叫好的围观者们跑趟茅厕…
喝到三分之一,老爹面色不变,她脸色微微发白;
喝到一半,老爹开始脸红,她的脸更加白,再跑厕所,护士团的姐姐们轮流守在厕所门口偷偷给她喂各种解酒丸解酒药解酒汤,手法干脆利落。
喝到三分之二,老爹不仅脸,脖子和胸膛都已经喝红,眼里却精光乍盛,一点醉酒的模样都没有,笑笑的脸再白一层。
喝到尾声,护士团一人身后一半,手里医药箱针头点滴瓶蓄势待发,萨奇艾斯躲在笑笑身后对着剩余的酒瓶蠢蠢欲动,被老爹一眼扫过去只好放弃帮助作弊的打算,让到一边。
笑笑人小,没老爹喝得快,老爹放下坛子的时候,她还剩下不少,一碗一碗喝得从容利落。最后船上船员静悄悄看她喝,直到最后一口酒咽下喉咙,她的眼神还是清明的,甚至还聚着微光,炯炯有神地看老爹,嘿嘿一笑,"老头儿,你服不服。"
老爹也张着盛光的眼,同她对视。一老一少静默良久。笑笑看似精神,其实脑袋已经有些空白,她挺直脊背迎视老爹,内心平静无波,毫无知觉。
最终老爹笑了,把空酒坛子一推,"老子愿赌服输!"船上爆发出一片喝彩。
笑笑虽然有点迷糊,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她白着脸缓缓站起来,步子很稳,推开艾斯的手自己走了两步,"不用操心我这边,送老爹去房间里睡觉。"
她实在没精力应付,满心急着去见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多少带点命令口气,但好在现在没人在意这些。她又拨开护士,"不用忙了,我有事,现在就得走。"
她迫切地想要快点去到那个人身边,跳下船舷时不忘拎走自己的背包。她有在海面行走的能力,如履平地,但就算现在她喝醉了,也能感觉出脚下不对。一只巨大的什么东西伏在她脚下,在她落稳后,平稳地慢慢往上升,水流顺着那东西的脊背显现不断下滑,喝了酒,笑笑脑袋有点懵,呆呆地看着自己慢慢回到船舷的高度,艾斯站在一边愣了一愣,瞪着眼大叫:"这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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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天亮了。
他睁开眼睛望了窗外一眼,天色晦暗。
一直都是这样,这个岛屿从来没有真正天亮过。
脑袋昏沉的凝滞感令他不适地皱皱眉,他的生物钟一向挺准,今天…还不到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