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买卖听起来公平合理,在她看来简直亏大发了。
别人不知道,鬼蜘蛛多多少少能不知道她的能力?这艘军舰在回到海军本部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要出手帮忙的,还不一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立功机会。
谁让她是有需求没市场的那一方呢,她也认了。这么亏她都忍了,还不许她先收点利息啊?
鬼蜘蛛派人把笑笑叫到办公的舱室,其实鬼蜘蛛的办公舱和卧舱是打通了门连接的,只是卧舱被笑笑占了,门也不好就这么直接开开关关,不然萨卡斯基会请两个人分别开茶话会。笑笑心里想的是一等兵工资少伤不起啊,鬼蜘蛛则不想下一次开早会被派去冰岛送物资。
笑笑装模作样地打个报到进鬼蜘蛛的舱室,副官已经任劳任怨地打好地铺,副官自己的小舱室也离卧舱很近,可鬼蜘蛛要住办公室的小隔间,他身为副官也不好离上官太远,所以只好卷铺盖与长官同甘共苦来了。
副官跟了鬼蜘蛛很久,又因为工作性质常在本部各处走动,他非常明白,其实要不是长官太精,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打地铺,至少有个隔间睡啊。
鬼蜘蛛对自家副官强大的怨念背景发觉无能,严肃地对笑笑说:“这次任务内容暂时不便透露给你,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服从命令,不许乱来。”
笑笑听了眉梢一扬,扯了嘴角眼睛一眯,脸皮上笑得甜,眼睛却黑沉,“是。”
鬼蜘蛛对她挂在脸上毫不遮掩的敷衍只作不见,顺手把刚批下来的文书递给她,“萨卡斯基大将的外派许可,你上头的直系长官已经签过名,自己收好。”
笑笑接过来细看,这是个身份证明,军舰上带出来的人都是有清楚的出入记录的,这个文书批下来,是有意放权好抬举她,为日后升职作铺垫。升了职,权力大了,盯在身上的眼睛也就多了,倒比籍籍无名要更好监视。一个资质尚可的少年上尉,本部可能有不少人盯住,世界政府未必就有多关注了。也难怪赤犬这么爽快放她出来。
他打得好算盘,笑笑也不会没有过墙梯,在鬼蜘蛛船上占了人家最高长官的舱室,这么嚣张任性,整个军舰都知道她和鬼蜘蛛的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准等回了本部,整个鹰派都知道了,脸熟好办事啊!至于是怎么个非同凡响,不要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会儿会在香波地诸岛停靠三个小时,你有什么要添置的可以去看看。”
笑笑闻言,嘴角一勾,拿着文书回去了。
香波地诸岛啊…大本营啦~
笑笑在香波地诸岛有巨大地下人脉圈,设几个酒吧食店摊位,走卒贩夫,酒保地痞,乞丐流氓,全部都是底层人物,在各自的圈子里互不相干,平日里去哪个酒吧喝杯酒也是上头给的福利。这么些个人作用只有一个,收集最原始最细枝末节也最真实的情报。
这是笑笑在那位被称为海贼王右手的隐居大人物,冥王雷利的帮助下建立的。
光靠着父亲的老交情办事不是不行,只不过只知靠着父辈余荫到处赚人情的窝囊小辈,再好的交情也迟早没人愿意主动帮扶。
光有父辈的交情有什么大用,把父亲的变成自己的才最有用。
冥王当然不会缺几个情报,他往那儿一坐,管他强龙还是地头蛇,这个片区谁敢在他跟前晃。
所以资源共享对这位价值未必有几许,为人处世和态度性情才最重要。
自己这点道行人家一打眼能摸个八九不离十,又是个性情中人,虚的也不必往前去,这点能力人品大大方方摊到面前让他看,顺眼了自然好,再要不合眼缘她也真用不着往跟前凑,拎出父亲那点情分明明白白许了实惠当是做个长久不亏的生意也不是不行。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小人心,雷利的胸怀远不是她所能及,就是海军都难有叫他讨厌的,何况礼貌懂事的旧友遗女,想要他不关照都难。
找到各个头子,开个小会,提点几句,再拎上东西去看长辈。
夏姨的敲竹杠bar里雷利没见着,进门就看到个男人握了酒杯叠着腿悠悠啜饮,一对暗金瞳仁把她一寸寸打量过,眼睛钉在她脸上再不肯挪开。
夏姨抛下擦了一半的杯子,笑眯眯嘱咐她看店,叼根烟扭腰出门去了。再看男人,人还在转椅上坐着,交叠的长腿一放,撑在地板上蓄势待发。
笑笑那一股潇洒从容散得没边,小声道:“米霍克桑。”
“嗯。”
她只听了这一个字,就忍不住笑起来。
第26章 抛开大纲先喂点狗粮…
鹰眼定定地看着眼前少女,现在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捉住她。她的笑靥,她的声音,她的吐息,真实地呈现在眼前。她不再和上一次一般苍白到透明,生命体征衰弱,眉头因为疼痛而微拧,微弱的呼吸却不迟疑地平缓沉静下去,仿佛马上就要回到她所说的另一个世界。
她每次见到他都会笑得欢欣,可这一次,她的笑容不再令他心情愉悦,他只觉得内心焦灼,“思麦尔,你想回去吗?”
他并不常叫她的名字,她也不需要,因为她能分清楚他是否在与她说话。
笑笑听到他低沉却轻声地说出那句话,心脏似乎一瞬间停止跳动。
鹰眼第一次用这种疑问、不肯定的语气对她问话。她也无法立马给出答案。
回去,回哪里去?她这样想,鹰眼只是紧紧盯着她,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开,“哪里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想不想没有讨论的意义和价值啊。”鹰眼目色深沉,依旧牢牢看住她。
笑笑背过身,“米霍克桑,我不知道。”
“刚来的时候,我天天都想着要回去。可现在,我连明天早晨睁开眼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知道。”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扭头给他一个侧脸,“所以这种问题,不要再问我了。”
“我…其实不值得你过分关注。”
鹰眼脸色寒若冰霜,他看着笑笑挺拔却纤细的背影,声音淡淡,“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
笑笑指尖一颤,屏息,轻轻咬住唇。『可恶,好不甘心。』
她不做声,鹰眼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性子冷傲,就算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极少发怒。这女人真是有本事。
他闭闭眼,尽量把火压下去,“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是被耍了?”
笑笑一惊,“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我…”
鹰眼打断她的话,“你喜欢我吧。”
笑笑一腔辩白卡在喉咙,僵立良久,到底还是点了头。
鹰眼悠悠晃着酒杯,眼睛扫过她的右肩胛,他知道那里的纱布还没拆,“话说回来,你确实很早就开始对我做类似的暗示了。大概是从…库劳得舞会开始?”
“你就是那个时候明确了心意吗。”
“如果是那个时候,我可以理解成给我思考和选择的时间,”
“那么事到如今,你又是为什么起了放弃的心思呢。”
“据我所知,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算是糊涂一时吗?他心里没忍住叹口气,也还好是他了。
“你认定,没有你那些人也会过得很好,你是这样想的吗?”
“那又为什么要对我说?”
“思麦尔,你凭什么觉得,没有你,我会活得不好呢?”
他知道她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嘴里却狠着心丝毫不饶人。
没错,他们才认识一年多,就算她从此消失…鹰眼的手顿住,暗红色的液体溅到手背。
如果她从此消失,他就会和从前一样,饮酒读报,旁观乱世,闲时坐着船到海上漂泊,或者找红发说说话,偶尔打发几个慕名而来的剑客。说不定能找到有潜力的年轻人观察观察。
只是再没有一个她,欢欣地冲他笑。眼睛发着亮,弯成两道月芽。笑得他整个人都感觉舒展开来。
这些都会跟着她一道消失。
他陡然呼吸一窒。
“我才没有这样认为呢…”他抬眼,看到眼前人狠狠攥住拳头,高扬的头颅深深垂下,她轻飘飘又恶狠狠的说:“只是,我是个胆小鬼啊。”
知道他薄凉冷淡不是一两天了,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她说话,她心里居然难过委屈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