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打击一个人,必须得先取信与此人。她想为许嬷嬷讨回一个公道,重锤夏侯安——是必要离夏侯安足够近,足够了解此人,才能抓住他的软肋!
否则以两家的实力悬殊,她想打击报复夏侯安,无疑是蚍蜉撼大树。
眼下夏侯安主动邀请,自然是接近他,获得他信任的最佳机会。
“是,忠义伯说的有道理,我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夏侯安呵呵一笑,“严小姐乃是待选之人,如何能叫她与腾阳如此亲近?我的意思是,叫她与文婧作伴。”
严父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不管与谁作伴,总归不是自己家。住在旁人家里,哪有在自己的屋檐下快活自在?
以前没有被招安的时候,他在山寨里做个土霸王,多逍遥快活?
当初柳先生劝他,他不信,如今才是深有体会。他自然不愿意让女儿去遭这个罪。
“夏侯家岂是缺医少人的?大公子大可请名医住在家里,朝夕陪伴着小公子,如此才是万全之策,远比叫我家小姑娘去稳妥的多呀!”严父连连摇头。
夏侯安长叹一声,“忠义伯有所不知,幼弟这病已经患了多年,却被误诊为癫痫之症,一直到上次病发,得严小姐救治,又请了太医院院首何太医,方知误诊这么多年……”
这叫他如何相信别的大夫?
连是癫痫还是中毒都诊治不出来,指望他们能看出下毒的手法,岂不是异想天开?
何太医的医术,他倒是信得过。可请何太医来和夏侯腾阳朝夕相处?呸,那更是异想天开了!
何太医是专门侍奉圣上,每日给圣上请脉的御医,他们夏侯家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花厅里的夏侯安还在极力劝说,盼严绯瑶能去他府上小住……
先行离开的楚王爷,此时已经到了他的车架前。
他正欲上车,却忽然神情一凝,回头望着庭院深深的严家二门。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然赶紧上前。
“夏侯安还没走?”萧煜宗沉声问道。
沈然拱手回禀,“卑职瞧见夏侯大公子去了严家厅堂,似有什么要事,要与忠义伯商议。”
萧煜宗抿唇思量了片刻,轻嗤一声,“他才不是与忠义伯商议,乃是与那个小姑娘商议。”
沈然微微吃了一惊,“严小姐?”
萧煜宗轻哼,他脸色不见有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浑身的气势上感觉出他不高兴了。
沈然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皱眉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卑职不明白,夏侯大公子有什么事,是需要和一个小姑娘商议的?”
“为了夏侯腾阳,”萧煜宗脸上有些不屑,也有些犹疑,“夏侯安这人唯一让我看不懂的一点,就是对他幼弟的态度。他这人无所不用其极,枉顾亲情,什么都能利用。若是挡了他的道儿,他连他老子都能算计。可偏偏……”
沈然立时恍然,“可偏偏他对夏侯家的小公子,处处关心照顾,一副好长兄的样子!”
萧煜宗没有说话,当真有做大哥的,可以这般爱护自己的弟弟吗?
那他又为何自幼被人下毒算计?
第85章 这人真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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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少有慌乱的时候,今晚却冲动的带了这么多人前来,”萧煜宗勾了勾嘴角,“夏侯家的小公子,还真是牵动着他的心呢,他此时逗留严家,必是为了要根治他幼弟的病。”
“请严小姐出手吗?”沈然皱紧了眉头,不由偷偷看了他家王爷一眼。
他家王爷虽看起来正常,但一到发病的时候……却是惨不忍睹。
倘若夏侯家都这么看重严小姐的医术,他家王爷没道理忽视呀?
“夏侯家人多水深,严小姐若是想平稳度日,不惹是非,一定不会答应的。”沈然想起今日她在浓烈的阳光之下,平静的仰着小脸儿看鸟的样子,不由下结论道。
谁知楚王爷却摇了摇头,“你说错了,她一定会答应。”
“什么?”沈然愣了一下,难以置信。
萧煜宗的脸上却十分平静笃定,“她看似绵软,心里却很固执,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她说她要为许嬷嬷报仇。”
沈然吸了一口气,错愕不已。许嬷嬷是王爷的人呀,王爷今日还这般重罚了那小姑娘,小姑娘不记仇吗?
竟还要替许嬷嬷报复夏侯安?
“她心里有一套自己的算法,许嬷嬷待她好,她便记着许的好,至于许是谁的人……”萧煜宗摇了摇头,“在她看来,不关她的事。”
沈然听着王爷的分析,目光不由落在王爷清隽的面庞上。
王爷说起严家那个女孩子时,表情似乎很温柔,语气也趋于和煦……虽然表面看起来,变化不大,但是亲近之人还是能凭直觉感受明显。
如此看来,王爷在心里应该是赞赏那个小姑娘的。
可为什么外在的表现却是——王爷要故意折腾那小姑娘呢?但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今日也不能让人家顶着湿淋淋的衣服,站在太阳下曝晒那么久吧?
“夏侯家水深火热,严家的小姑娘若是答应,怕是会把自己推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沈然拱手道,“可要卑职去拦阻?”
沈然以为,王爷心里必定是在意那个小姑娘的。
王爷分析起她来,头头是道,分明了解得很。若不在意,何来了解?
所以,他觉得,王爷必定也不想让她掉进夏侯家的泥潭里。
谁知王爷却转身上车,片刻不再逗留。
“王爷?”沈然有些傻眼。
“人各有志,她若愿意,何需阻拦。”马车里传出清冷的吩咐。
沈然挠了挠头,大哥说,王爷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准猜错……还是大哥英明!
此时的严家花厅里。
“阿爹,夏侯小姐待我很好,而且这段时间我要随夏侯小姐一起学规矩、仪态。整日必定要早出晚归,说不定还要夏侯小姐等我,这多不合适呀!”严绯瑶拉住严父的手,轻轻摇晃,一副小女儿撒娇之态。
严父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她怎么不懂?
“她等着倒没什么,”夏侯安眯眼一笑,“严小姐整日里来来去去,倒是麻烦又辛苦,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也好作伴,日后一同入宫,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不等严父反对,严绯瑶就连连点头,笑的甜甜的,“是啊,爹爹,女儿也觉得大公子说的有道理。”
严父心都揪在了一起,夏侯安说的自然有道理,胳膊肘都拐到他们夏侯家的道理!
他这傻闺女,才聪明了几日呀?就又开始轴!她怎么就忘了当初跟小公子当街打架的时候?忘了夏侯家的人多么跋扈不讲理?
“阿爹……”严绯瑶轻晃着爹爹的胳膊。
晃得严父眼晕心软,“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女儿这么一去,把他的整颗心都要带走了!
这么一说好,夏侯安大喜过望,笑眯眯的合不拢嘴。
一直视严绯瑶为对头的小公子,出奇的竟一句也没有反对。
严家答应下来,小公子反倒霎时红了脸。一直到兄弟二人从严家离开的时候,他的小脸儿还是涨红的。
严绯瑶次日就要住到夏侯家去了。
她终于泡了澡,换了柔软舒适的细棉家居服,倚靠在床头,不由轻叹。
“我去夏侯家学规矩,就招了楚王爷一顿罚。如今却连人都要搬去夏侯家小住,也不知楚王爷会如何的厌烦我呢。”她兀自嘀咕道。
话音钻进耳朵,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要在意楚王爷的想法?为什么要在乎他是不是误会,是不是会讨厌她?
难道就因为自己在他床边脚踏上睡了两夜吗?
难道就因为自己教了他两套太极拳吗?
这算是什么情分呢,他丝毫都不会将这点情分放在心里吧?
他说“再不相见”的时候,他说她卑贱的时候……那一点点的情分,都被抹去的一干二净了吧?
严绯瑶心头一滞,腕上的手环却莫名其妙的震了一下。
她拉过被子蒙住头,脸上却逸散出一股淡淡荷香。
她抬手摸了摸凉嗖嗖的脸,晒伤的灼烫感,已经被荷香凝露给驱散了。
这药露比阿爹花了几十两银子给阿娘买的抹脸香膏还好用呢……且是楚王爷亲自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