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靠着墙,缩在墙角的身影如遭雷击,剧烈的颤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头,“瑶瑶?”
“阿爹,是我!是瑶瑶啊!”严绯瑶忍了许久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潸然而下。
“大公子,您这边请。”官员带着狱卒,请夏侯安走远了些。
铁牢近旁就留给父女两人,好叫他们说些悄悄话。
“阿爹受苦了!”严绯瑶哽咽道。
“阿爹不苦,可曾见过你阿娘了?她情况怎样?这牢里又潮又湿,一到夜里就冷的不行,她身体不好,怕是要受不住!”严父急声说,“这里的老鼠简直比猫还大,你娘她最怕老鼠……”
严父说了好一阵子,却没有一句是为自己诉苦的,他句句都是在担心尤氏。
爹爹对阿娘这番关切担忧,叫严绯瑶的心里又暖又软……
这就是真爱了吧?明明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却担心那个人,她是不是冷了,饿了,怕了……
父母之间能有这般深情,严绯瑶觉得既羡慕,又欣慰。
“爹爹放心,我看过了您就去见阿娘,您的关心,我一定会转告阿娘。”严绯瑶说着,一把抓住严父的手,父女两人离得更近了些,她压低声音问,“爹爹心里可有什么眉目?究竟是谁陷害我们家?”
严父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暗哑,“自打被抓进来,我脑袋里一刻没停!从我入京,看我严家不顺眼的人倒是不少,可得罪这么狠,不惜毒死宫里老嬷嬷来陷害我的……应该也没有吧?我琢磨着……”
他说这话,忽而抬眼看着自家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的女儿。
严绯瑶被爹爹看的莫名,“爹爹琢磨出什么来了?”
“怕不是为了……你?”严父嘀咕一句。
“什么?”严绯瑶身体巨震了一下。
严父怕把她吓坏了,也怕给她压上太重的心里负担,连忙又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瑶瑶别往心里去……”
“会是楚王爷吗?”严绯瑶却顺着爹爹的思路,兀自小道,“他为了把我逼上绝境?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可是不对呀,我已经去求他了,他也亲口否认……”
“你去求楚王爷?”严父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可知他被称之为冷面罗刹,五毒王爷!他手腕狠厉,杀伐果断!是个毫不留情的人!你去求他?!瑶瑶!不要为我们犯险!”
严绯瑶咧嘴一笑,“爹娘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关爱我的人,我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啊。”
“你……你这傻孩子!”严父伸出手来,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那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只知道惹祸的小丫头,她怎么一瞬间就长大了……
她是被世事给逼到了这一步啊!
严父一个大老爷们儿,竟不由心疼的落泪。
“爹爹别担心,虽然楚王爷没有答应我,但好在夏侯家大公子仗义伸手!”严绯瑶怕爹爹担心过甚,连忙语气轻快道,“就是夏侯家大公子带我来狱中探视。说不定他还能想想办法,让爹爹和阿娘尽早脱困!”
“夏侯家……”严父嘀咕了一声,“我对朝堂的党争格局不大懂……但是我隐约听说,外戚夏侯家和楚王爷明争暗斗很厉害呀……”
严绯瑶嗯了一声,“我也觉得……”
“那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我严家是一不小心做了中间的冤死鬼……”严父一个激灵,浑身冷透。
“严小姐,探视时间有限,还请您长话短说……”狱卒在远处喊道。
严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瑶瑶,自保为重,不要涉险!”
严绯瑶看着爹爹,却并不答应。
“你听到没有?爹娘这辈子,山贼也做了,王公也做了,看过了太多风景,经历过了太多的起伏,没有遗憾了!便是冤死也没有遗憾了!”
严父说着,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犯险!记住!不要为了我们把你自己搭进来!”
严绯瑶却腾地笑了。
“答应我!”严父厉声催促。
“严小姐……”狱卒也在催。
严绯瑶忙应了一声,起身与爹爹告别。
她蹬蹬蹬的跑出牢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她爹。
难得这世上,有这样真心为她,真心的护她的父母!她不想刚刚体验到父母的温情,就转眼成空!
她一定要救他们!
“夏侯大公子……”
“你阿娘在另一处牢狱关着的,离得不远。”夏侯安见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
昏黄的灯光下,莹白的小脸儿显得脆弱可怜,可偏偏那一双挂着泪滴的眸子里,却透出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这样的倔强犹如强光,比壁上的油灯亮眼多了。
这股子倔强也特别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夏侯安不由自主的,竟抬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
女孩子蹭的退远了一步。
他的手举到半空,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落了空。
夏侯安勾了勾嘴角,眼里却空落落的,像是瞧见了有趣的玩意儿,偏偏拿不到手。
“不知上次夏侯大公子的提议还做不做数?”严绯瑶哑声问道。
女孩子暗哑的音线,回荡在这昏暗阴翳的牢狱中,反而格外的触人心弦。
夏侯安心头一跳,身体却透出一股子兴奋,“什么提议?”
“倘若我愿意进宫,愿意为夏侯小姐效力,鞍前马后……”严绯瑶攥着拳头,指甲扎着手心软肉,“夏侯大公子能费心把我父母救出来吗?”
夏侯安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不是不愿意进宫么?”
“若父母亲眷都难保平安,我一个人的自由还有什么意义?”严绯瑶说着,缓缓屈膝。
夏侯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女孩子的手好软的,触感细滑,绵若无骨……
他一时有些晃神。
严绯瑶在他手里挣扎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地上湿滑,脏污,别在这里跪下。”
严绯瑶抿着嘴,他的态度让她看到了希望。
“你可想好了?”夏侯安轻咳一声,“要救你父母出来,须得上下打点,虽不容易……但你撘进去的,可是一辈子。如此一比较,还是我赚了。”
“多谢大公子!”严绯瑶沉声说道,“求您费心!”
此时在刑部大牢外头,忽然又来了一辆宽大奢侈的马车,却没有挂徽记,也不知是谁家的车架。
车夫正欲开门,请里头的人出来。
里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慢!”
第69章 狗屁的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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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爷,大牢外头站那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严家二公子?”
侍从沈然的声音在马车里显得格外低沉。
沈影挨了板子,此时还在床榻上躺着。他弟弟沈然不像他那么熟悉严家人。
马车的窗户帘子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撩开。
“严弘睿。”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干净修长的手正欲收回去,可远处正从狱中渐渐走出的人,却叫他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王爷要叫刑部侍郎过来吗?”沈然低声询问。
良久都不听闻楚王爷的回答。
沈然愣了一下,顺着楚王爷的视线向马车外头看去。
只见远处,一个纤细的女孩子,正跟在夏侯安的身后,缓缓走着。
女孩子的眼睛红红的,夏侯安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那女孩子。
女孩子似乎道了谢,却并没有接。
夏侯停顿了一下……他竟自己拿着帕子往女孩子的脸上擦去!
马车里的空气霎时间冷的叫人冻僵。
沈然缩了缩脖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哼。”楚王爷轻哼一声,猛地放下车窗帘子,“走。”
“王爷不用交代刑部侍郎了么?”沈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楚王爷清冷一笑,“用不着了。”
他听闻,她跪求之时,淋了雨、受了寒,还倒在了血泊里。
沈影没有看住人,反倒叫纪元敬把人带走了……他当时也不知自己为何那般愤怒。
沈影挨了打,纪元敬又回来一通乱说,他才若有所悟……
那女孩子对她的镯子很是在意,且她的镯子也确实不凡。为了求他救她的父母,她竟愿意拿出镯子来交换。
足矣看见她的孝心了……楚王爷琢磨着,自己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逼得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