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辰微微凝眸,萧帝不是亡故了吗?还有他的神医皇后,不是随他驾鹤西去了?难道他们没死?
“你爹娘在哪里?”楼辰眸色沉沉,缓声问。
“不知道啊,”萧明姝笑着摇头晃脑,“若是知道,就是投奔,不是寻找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或许我能找到呢。”
“倘若找不到呢?”楼辰微微皱眉。
萧明姝笑的不以为意,“找不到就罢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我是逃婚出来的。”
说到这儿,她猛地愣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看了眼楼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原先说自己是世家宗亲过继到皇室,假冒公主的庶女。
如今又说自己出来找爹娘……好像这谎没给圆上?
但她很快就不再纠结了,撒没撒谎,圆没圆上,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瓶子里是什么?”楼辰也跳过了先前的话题,顺口问道。
“要看看吗?”萧明姝不等他回答,就倒过瓶子来,“呼——”
她朝瓶子里吹了口气。
楼辰只觉的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他有点儿后悔自己问这问题。
但为时已晚。
细细的瓶口里爬出一只浑身长满脚的虫子,那虫很长,黑漆漆的,浑身的脚爬动着,叫人的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蜈蚣!蜈蚣!蜈蚣!”楼辰要疯了!
那只好多脚的虫子竟然爬上了他的小叶紫檀木茶几,还要爬向他的茶盏,是不是要爬进他的杯子里?
若不是旁边那个看起来绵软的女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他现在立马从车窗户跳出去!
这虫也太恐怖了吧?
“不是蜈蚣,这叫蚰蜒,蜈蚣的腿没有这么长,且颜色比这个更黑。”萧明姝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才不管它究竟叫什么!
“回来吧,楼哥哥不喜欢你。”萧明姝说着把瓶子放在虫子的前头。
楼辰浑身紧绷绷的说,“它会那么听你的话,再爬回去……”
话没说完,虫子就当真,老老实实的爬回了瓶子里。
它那一对对脚经过瓶口的时候,楼辰觉得他整个脊柱都是一麻……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她怎么有这种癖好?
“虫子很听话的。”萧明姝说。
“嗯……”楼辰僵硬的嗯了一声,只怕它们只听她的话吧?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虫子。
“世人都说蚰蜒有毒,但它是可以入药的,所以毒和药是同根同源。”萧明姝一张皎白的小脸儿,认真又虔诚。
楼辰想起刚才那么多脚爬过茶几的样子,浑身还皮麻着。
他没接腔,甚至不敢伸手去端杯子,不想碰他的茶几。
“你也觉得很恶心吗?”萧明姝忽然看着他问道。
虽然她脸上还带着笑,但楼辰觉得,不一样了……她的语气和先前并不一样。
她似乎隐忍着什么,试探着什么……
他转过脸,认真看她,“不,我只是有点怕,并不是觉得恶心。以前没有见人玩儿过虫子,以后见多了就不会怕了。”
萧明姝立时咧嘴笑起来,笑容如绽开的娇花,“江湖果然比京都好!京都的小姑娘都说好恶心,她们怕却不说怕,非要说虫子恶心。这是偏见你知道吗?她们生病的时候吃的药、药丸里,都有炮制过的虫子,吃到肚子里,她们怎不说恶心呢?”
楼辰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扬起几分宠溺的笑。
“你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在意旁人怎么说,也不必期待她们的理解支持。人不是为那个活着的。”
萧明姝欢喜的看着他,一双明澈的眸子闪闪发亮。
“你不觉得我很坏吗?是个……坏女孩?”她坐近了些。
楼辰收敛笑意,认真说道,“不觉得。正如你先前说的,我们每个人也许都做过不好的事,但并不能因此就说我们是坏人。看人,乃是从心看的。”
萧明姝笑容开怀,伸手拍了拍楼辰的肩,“楼哥哥,你人不错,我喜欢你。”
楼辰心头一跳……这傻孩子,真单纯啊。
第686章 帮她系……腰带?
车夫拿来衣裳,又赶车去了一家客栈的后院。
楼辰叫人带萧明姝去房间沐浴更衣。
终于能美美的洗一个花瓣澡了,萧明姝去的时候,一路蹦跳着步履带风。
车夫凑近楼辰,神色疑惑,“少主此次来河间郡,本是秘密前来,不欲叫人知道。怎么走的时候,反而泄露身份?还……还带个女孩子回去?”
楼辰垂眸轻笑,“你知道她是谁吗?”
车夫望着萧明姝离开的方向,“呃……看起来,不像个叫花子。”
“什么不像,本就不是!”楼辰抬手折下一根枝桠探出花坛外的木槿花。
紫色的木槿花,香气幽然。
“她是先帝和神医皇后的女儿,当今大夏皇帝的嫡亲妹子。”楼辰勾着嘴角说,“她逃了北燕太子的婚,却叫我碰上,你说,是不是天都在帮我?”
车夫猛地吸了口气,“少主……”
“不急,公主天性单纯,且有独门绝技,带在身边也大有裨益。”楼辰摆摆手,没叫车夫把话说完。
车夫深深点了下头,“那如今,我们带她去南郡?”
楼辰嗯了一声。
等了好一阵子,还不见萧明姝出来。
车夫有点着急,“这……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偷偷离开了?”
楼辰笑了一声,“她还指望着我带她离开河间郡,不会私自离开的。她自己躲藏,只能扮作叫花子才不惹人怀疑,但她从小哪儿受过这份儿苦?”
车夫连连点头。
楼辰却是没说后半句……怡和公主也是个奇才,扮作小叫花子还能苦中作乐。居然跟几个土生土长的叫花子混到了一块儿,且收服了几个小花子喊她“老大”。
日后带了她在身边,还用得着担心大夏的日子太过平常无趣吗?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萧明姝才神清气爽的从后院儿的大客房里出来。
她脚下生风,浑身都散发着清淡的花香。
她长发在脑后随意的一挽,随着她的脚步,挽起的发髻一晃一晃的,灵动又柔软。
一身鲜亮的水红色罗裙,行走间衣带飞扬,像是蹁跹在花丛中的小仙子……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楼辰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她在廊间朝楼辰招了招手,而后真像个大花蝴蝶一样,飞扑过来。
楼辰担心她跑得太快再摔了……她胆子够大,功夫是真不行。
他下意识的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她在怀。
他随手的动作,却是叫一旁的车夫看的直瞪眼……他家少主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亲昵了?
自家的姐姐妹妹他从来都是寒着脸,冷漠以对的……
车夫念及这小姑娘的身份,不由也向小姑娘脸上打量去。
沐浴过后的萧明姝与先前的叫花子判若两人,眉清目秀,一颦一笑都透着灵动。
她皎白的皮肤,在前晌明媚的阳光下好像会发光……
“我不会缠,又流血了。”小姑娘扑到楼辰面前,却没有直接扑进他怀里,只是摊手在他面前,翻着手腕给他看。
她手腕上还露着丑陋的伤疤,可见她为磨断绳子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原本伤口已经结痂,但这会儿水泡的久了,伤得深的地方,血痂被泡烂了,伤口向外渗着血。
楼辰皱了皱眉,深深看她一眼,“都不知道疼吗?”
“在水里的时候不疼啊,穿衣服的时候,一碰就掉了。”她末后还嘀咕了一句,衣服真难穿什么的……
楼辰眼皮猛地一跳,抱着她的腰,把她掐上了马车。
萧明姝眼底都是诧异,不过她胆儿大,不爱乱叫。
楼辰也上了车,她才问,“怎么了?”
楼辰无奈的看着她,“衣服穿错了。”
咦?错了吗?
萧明姝低头看看自己,“这衣服也太复杂了!”
她还是没看出哪里错了?
楼辰欲伸手帮她,身形却有些僵。
毕竟男女有别,帮她吧?等她回过神来,说不定要怪他“登徒子”为人轻浮。
不帮她吧?好好的姑娘,漂漂亮亮的却把衣服穿翻着……岂不惹人嘲笑吗?
“你在家里,都是家仆帮着穿的吧?”楼辰低叹一声,“我不看,你自己把衣服换一下吧,那腰带是从后头穿过去,再系到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