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王爷,亦是如此!”严绯瑶心中受感动,竟也跟着说出誓言来。
严父摸着下巴,哈哈笑起来,“既然你们郎情妾意,如此默契,我也就能够安安心心的留在临江镇,为你们守好这后方了。”
严绯瑶眼眶一热,她不放心爹娘,原来阿爹也担心着她的前景呢。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此时却是至亲至真的亲人。
苏姨娘说的对,天意乃是高过人意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所欠缺的父母亲情,上天真的会补给她。
“岳丈大人放心,我们明日便启程北上,不出三个月,定来接岳丈与岳母往京都去。”萧煜宗缓缓说道。
严绯瑶诧异看他,“不出三个月?”
他竟对北上攻取京都这么有信心吗?萧珩的正规军,岂是吃干饭的?三个月要一路从淮安向上攻取,又要拿下京都,平定局势……
她以为没有半年,绝不可能做到呢。
萧煜宗上前牵起她的手。
她小声问道,“你是为了安抚我爹吗?三个月会不会太……急功近利了?”
“你不相信你的夫君?”萧煜宗挑眉看她。
“这跟相不相信没关系!”严绯瑶皱眉嘟嘴。
萧煜宗忍不住轻笑,“那跟什么有关?”
严绯瑶抿着嘴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这么耗下去,对他、对我、对百姓都是折磨。”萧煜宗眯着眼,说话间似有成竹在胸。
严绯瑶不晓得他与他的副将们是如何商议的,但自打这次再渡了江之后,他整个进攻的策略就有了大的调整。
以往他是以攻城为主。
而如今,他则是攻心为上。
临近城邑,他并不带许多兵马,反倒是只带着三五千人,到城邑外头驻扎,并且暗中见那城邑的守城官员。
往往不出三日,便能拿下一座城池……
难怪有兵法书上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上策!
这也印证了,萧珩昏招频频,实在是失去了民心与官员的心。
萧煜宗挥师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即便有战役,也往往打不过两三日,对方的军队就溃不成军,多得是临阵倒戈的兵马。
直至第二个月中旬,萧煜宗的兵马已经到了京都外不足百里。
严绯瑶能感觉到,全军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激动之情。
他们从楚地的闭城不战,再到开门迎敌,更到如今,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等待的就是这最后的决战!决战京都!
严绯瑶都被全军上下,将士们的那种激动急切,欢欣鼓舞的情绪给感染了。
甚至她一个女子都想提枪而上,与逼死人的萧珩决一死战。
攻取京城这日清晨,天还未全亮的时候,萧煜宗的兵马已经整装待发,全军士气雄壮威武,正欲开往京都城门。
却有前头的探子回来禀报,“夏侯渊未能救出他的家眷,此时他的亲眷被悬挂在城门楼上!”
第519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严绯瑶穿戴好她的骑装,披上软甲,正欲跨上战马的时候,恰听闻这句话。
她把缰绳丢给一旁的小吏,上前问道,“夏侯家的亲眷都被悬在了城门楼上?”
“那倒不是,只有一人,其余夏侯家的人皆没有看见。”探子禀报说,“被悬挂在城门楼上的,是夏侯家的小公子,夏侯腾阳。”
严绯瑶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那么巧?偏偏就是他!
除了已经离开夏侯家的夏侯文婧以外,严绯瑶接触最多,最有感情的便是夏侯家的小公子了。
萧珩挂谁不行?偏偏要挂叫她一声“阿姐”的夏侯腾阳!
夏侯腾阳年少,还是个小小少年呢!
“难怪萧珩大失人心,看看他做的事儿,当真是昏聩至极!”严绯瑶暗暗磨牙,“他原本励精图治,希望在政绩上超越自家叔叔的时候,还是个奋发向上的有为帝王。可什么时候,他的心竟偏离成这样了?”
“人太想做到什么事儿,就会被这事儿诱惑,不择手段,误入歧途。”萧煜宗轻叹一声,似乎深有体会。
“整军,出发——”
“我要做先锋。”严绯瑶忽然说道。
萧煜宗微微一愣,侧脸看她,“做先锋得冲锋陷阵,也许迫不得已的时候,还会牺牲掉被悬挂与城门楼上的人质……你确定?”
严绯瑶垂眸看地,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如果最不想见到的结果却不可避免,这也许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他也叫我一声阿姐,他不过比成儿略大几岁……”
萧煜宗皱眉看着她,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们会尽力与萧珩谈,尽可能保下他。”
严绯瑶有些惊喜,抬眸看他,“当真?”
“你忘了夏侯渊当初为何同意收兵?”
“因为他已经家破人亡,不想再执迷不悟,不想最后得了大功名,却妻离子散,除了虚名,什么都没留下。”
“就为他当初毅然决然的做了这个决定,也该为他救下夏侯腾阳。”萧煜宗对她点了点头,犹如君子之诺。
他们率领兵马抵达京都城门外的时候,旭日已经高升,整个京都城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下。
昔日繁华热闹的京城,今日却显得格外的凝重。
家家户户似乎都把门窗紧闭,不想受外界的战乱所扰。
京都八面十二道城门,如今皆被兵马包围。
当初萧煜宗从楚地出来的时候,所有兵马不过十万。
然而今日包围在京都城门外的全部兵马加起来,已经近百万。
倘若萧珩此时站在城门楼上,看到楚王如此浩瀚庞大的军队,也许他的心瞬间就冷了,绝望了。
说不定他也就甘心放下那个用以威胁人的夏侯家质子,夏侯腾阳了。
可惜,此时根本就没见到萧珩。
夏侯腾阳确实被绑着绳子,挂在高高的城墙顶上。
他离地面好几丈高,阳光落在他身上脸上,映出他苍白尽是冷汗的稚嫩脸孔。
他年岁不大,此时没有哭嚎尖叫,已经是过人的沉稳了。
不单是被他称呼一声“阿姐”的严绯瑶,望之动容,就连萧煜宗,以及萧煜宗身后的兵马,看见这么一个小小少年,有着这样镇定的气势,也心下感动。
“哈哈,楚王爷不是没有反心吗?今日为何又兵临城下呢?难道是来观光,是来玩儿的吗?”
城墙顶上发出一阵阵冷笑声。
众人寻声望去,从城墙上掩体后头走出的却是个女子。
更准确的说,她其实是夏侯腾阳的亲戚——他嫂子,纪玉婵。
“怎么是她?她想干什么?”夏侯烈立时就惊了。
纪元敬更是忍不住朝城墙上喊,“玉婵,快放他下来!你别胡闹!”
“是我胡闹,还是哥哥你昏聩了?你知道你现在站在哪里?纪家百年的忠君之名,都被你给毁了!你乃是站在叛军的队伍里!你是个叛徒!”纪玉婵指着哥哥嘶声叫骂。
严绯瑶此时心里却腾升着一股怪异之感。
他们一路北上,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员了,其中也不乏对萧珩忠心耿耿的,但大势所趋之下,他们有扼腕叹息的,有以死明志的。
但像纪玉婵这样,不择手段,以旁人的性命相威胁,来捍卫萧珩地位的……她还是第一回 见。
更何况,纪玉婵是个女子呀,且她已经嫁做人妇了。
她娘家哥哥和她夫君,此时都在城门外的攻城阵营里。
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和萧珩站在一边儿?
严绯瑶这么琢磨着,她不由自主的夹了夹马腹,她的战马敏锐的察觉了这个驱使的力度,立时嘚嘚向前走了好几步。
原本在众先锋军当中,并不怎么显眼的严绯瑶,一下子从众人中脱颖出来,格外惹人注目。
举高望远的纪玉婵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纪玉婵抬手指着她,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飚了出来。
“来,你来!”纪玉婵抬手指着严绯瑶。
严绯瑶皱眉没动。
“王妃快回来!您别听她的!这丫头是疯了!”纪元敬恼怒道。
纪玉婵却猛地拔出一柄刀来,她手腕一翻,刀刃架在了悬着夏侯腾阳的绳子上。
“我砍断这绳子,他可就摔下去了!”纪玉婵表情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