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宗无奈的看她一眼。
“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英雄。”严绯瑶忽而收敛笑意,“我以为,不会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敢于坚守自己信念的人,就是英雄。”
萧煜宗闻言看她,眼眸沉凝。
“不管因为你是有忠君的思想,还是因为你与萧珩的叔侄情谊,亦或是不想看大夏百姓自相残杀,而不愿迈出这一步……你都是我心里的英雄。”严绯瑶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一块地方,是别人看不透,也理解不了的,但我们却想守护它。”
“嗯?”萧煜宗没听清,再问,她却不说。
夫妻两人间,没有发生青黛所担心的冲突。
乃是和和美美的一起回了卧房,难得的一觉睡到天明。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嘴巴不严谨,竟然把夜里的事情抖搂出去——
“昨夜里王妃竟把王爷得来的粮草做了饼子,垂给城外的朝廷兵马!”
“通敌叛楚之人,竟然王爷的枕边人……也不知王爷如何伤心呢!”
“不是说夫妻鹣鲽情深吗?在江都郡治灾的时候,还有美谈流传呢,怎么却成了这样?”
“王妃是行医的,心太仁慈……妇人之仁……”
楚地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这件原本发生在夜里的事情,却是捂不住的在楚地蔓延开来。
严绯瑶这边才刚刚起身,那边就连昨夜里押解她的城墙头兵吏都得知了她的身份。
她还没洗漱完毕,那几个兵吏就到楚王府外头,跪着请罪了。
严绯瑶闻言哭笑不得,“他们只是尽忠职守,我又没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不知者无罪,快叫他们走吧!”
府上家仆去劝了几次,兵吏们都不肯走。
严绯瑶只好亲自去劝,她正欲弯身上前把兵吏给扶起来。
却见沈然策马而来,激起一溜尘土,“城墙外头有些兵吏远远跪着,夏侯烈要射杀了他们,他们却朝着楚地跪拜叩谢!”
楚王府门前,原本因为几个兵吏跪着请罪,吸引了不少围观之人,正热闹着。
沈然一番话,却叫场面霎时肃静下来。
严绯瑶闻言一愣,立即叫人备车,往城墙而去。
萧煜宗也闻讯赶至城墙底下。
那一行跪着请罪的兵吏,见他们要请罪的人都走了,自然也不在楚王府门前耽搁,都跟着到了城墙下头。
能上城墙的众人都爬上了城墙。
远远的听到夏侯烈喝骂。
城墙离夏侯烈的军队还有好远一段距离,听不清他骂了什么。
但竟他背后的兵吏齐声喊出他的话,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楚王是个缩头乌龟——”
“怀柔之策,腐蚀军心——”
“这几个贪吃的兵吏是大军的前车之鉴!他们吃了楚王给的干粮——”
“楚王再不出战,就要把这些人射杀于箭下!”
骂阵,是古代打仗时,特别是攻城之时常用的手段。
城池一般都修筑有高高的城墙,有宽又深的护城河,城门口的吊桥一收,这城池就易守难攻。
所以城外的兵马会以骂阵,叫城中的军队自己打开城门,出来迎战。
夏侯烈此时,用的就是这一招!
“王爷!恳求王爷派我等出城迎战!”沈然是冲动的脾性,他听不得这刺耳扎心的话,当即便跪下请命。
第442章 他怎么就格局小了?
更新时间:2019-05-20 18:42:23字数:2136
严绯瑶眯着眼睛,望着敌军阵前。
隐约能看清,有几十个兵吏在阵前跪着,有一群兵吏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
“那些,就是昨晚吃了我们垂下饼子的人吗?”严绯瑶颤声问道。
“不过是几个饼子而已,何至于此?”
“这便是怀柔政策了吗?垂了几个饼下去,就怀柔了?就动摇了朝廷兵马的军心了?”
“倘若真是如此,不能怪咱们楚地的手段太高,只能怪他们朝廷兵马的军心原本就不齐呀!”
城墙头上的将士们先前还在议论,说楚王妃竟然背着王爷,做此等事,竟给城外的朝廷兵马送吃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通敌叛楚”的行为,就成了“不就是几个饼子”……
他们义正言辞的表明立场,眨眼之间“通敌”之举,反倒成了义举了。
“跟他们开战!”沈然脸面通红,“王爷的仁义之心他们看不到,反倒这般辱骂!如今就要叫他们知道厉害!叫那姓夏侯的知道后悔!”
沈然的话还没说完,城墙外头的军营里就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辱骂声。
“楚王是缩头乌龟——”
“楚王胆小鬼——”
“不敢应战,就缴械投降,大开城门,不杀楚王——”
沈然脸色愈发难看,不听萧煜宗同意他的请战之言,他豁然起身。
瞧他的样子,他恨不得直接跳下城墙,去跟夏侯烈的大军开战。
萧煜宗却抿嘴笑了一声,“夏侯烈为什么要骂阵?”
“为什么?自然是……”沈然的话还没说完。
萧煜宗摆摆手,不叫他说话,却是看着一旁的将士,随便点了一个,“你说。”
那将士脸面一紧,躬身回答,“乃是为了逼迫王爷,令王爷激愤。不顾及太多,开门迎战!为了逼王爷出兵交战!”
“本王是胆小鬼,是缩头乌龟吗?”萧煜宗笑问。
将士吓了一跳,“王爷自然不是!”
“非得本王此时迎战,才能证明本王不是吗?”萧煜宗又问。
将士愣了愣,拱手再说,“王爷本就不是,何需证明?倘若此时迎战,才是冲动,只怕他转而就要骂,王爷真是听话,叫干啥干啥……”
说到这儿,将士脸面一僵,讪讪摸了摸后脑勺。
萧煜宗却是望向沈然,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难怪你打不赢青黛,莫说她是用了点穴之法了,她即便不用,你也赢不了。”
沈然脸色一时红,一时黑,尴尬的无地自容。
幸而萧煜宗说话声音小,不然他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些兵吏不用管吗?”严绯瑶抬手,遥遥指着一群被逼跪在一处,许多箭矢正对着他们的兵吏们。
萧煜宗凝神看向那边。
那些兵吏似乎也瞧见了城墙头儿上的人,他们一群人里,立时起了一阵子的骚动。
夏侯烈放了一箭,猛地射杀了跪在前头的人……这才制止了骚动。
却见那一群人,对着这边城墙头儿上的,伏地叩首——良久良久,都未曾起身。
严绯瑶眼眶不禁一热,纵然隔着很远的距离……莫说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了,她甚至连那些人的长相身高都看不清。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些是不需用距离来衡量的,有些感情触动的乃是灵魂,灵魂从来都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
她感受到那些人的感谢,也感受到他们的无奈,与不满。
“从军,本来是要除暴安良,是要保家卫国,是要保护黎民百姓的。可如今,他们的刀剑却对准了自己的同胞。”严绯瑶长叹一声,“这仗不论输赢,一旦打起来,大夏就已经输了。”
萧煜宗伸手握住她的手。
沈然闻言一愣,忽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侧脸一看,竟是青黛含着几分挑衅的脸。
沈然脸面一红,想猛地发力,弹开她的手掌,却又顿了顿,忍着没动。
“你干什么?”沈然别扭开口。
青黛轻哼一声,“想想你请命应战的动机?再想想王妃刚刚那句话,一旦开打,大夏就已经输了!”
沈然皱眉,脸上有些愤愤不平。
“这就是格局的差别!”说完,她还故意撞了一下沈然的肩,轻哼一声,越过他下了城墙。
沈然又羞又恼,捏紧了拳头,王爷说他本就打不赢青黛那话,尚在耳畔。青黛又这么一番冷嘲热讽,沈然憋屈的简直要爆炸了!
他不就听不得夏侯烈谩骂王爷,所以请命作战了吗?他怎么就格局小?爱冲动了?哼!
沈然对着空气猛打了一拳,下了城墙,却是猛地吓了一跳。
谁能告诉他,城墙底下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的平民百姓?
他们提着一筐筐,一篮篮的菜,是什么意思?
“听闻王爷非但没有急于开战,还以怀柔之策,送了吃食给城外的兵马……我儿子三年前被朝廷征兵而去,如今说不定就在外头那些兵马当中!谢王爷不战!”一个妇人屈膝下拜,还把自己提来的一筐鸡蛋往楚王府随从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