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烈反倒跟在她后头。
纪玉婵抬眼看见严绯瑶与楚王爷,身子一颤,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
她站在那里,映着刺眼的阳光,摇摇欲坠。
夏侯烈朝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没跟上,“过来向王爷见礼。”
纪玉婵白着脸,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侯烈沉下脸,又耐着性子喊了一声。
纪玉婵无动于衷。
夏侯烈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夫人如此不给他面子,在外人面前,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更是跟着他,在宫门口失礼……
夏侯烈的呼吸都不由加重了几分。
但他耐性不错,没有发火,兀自走上前来,朝萧煜宗拱手施礼,“见过王爷,见过楚王府。恭喜王爷人生大喜。”
萧煜宗点点头,“同喜。”
他看了严绯瑶一眼,严绯瑶的手此时还被他握在手里。
他扶了她下马车以后,就一直没有松开。
因为是在宫门前,有许多宫人侍卫,严绯瑶也没敢挣扎,任由他这么牵着。
她见纪玉婵一直不肯上前,便轻轻扯了下萧煜宗的手,“我们走吧。”
萧煜宗点头,顺从的跟着她的力道转身离去,把她送上了轿子,自己也上了轿。
两人的互动落在纪玉婵眼里,却如一根刺,硬生生扎进她的瞳仁。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夏侯烈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需要在她面前低头?什么时候轮到我向她见礼?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夏侯烈闭了闭眼,平复过重的呼吸。
“一大清早的就开始敬茶磕头,你那些族里的长辈也算的长辈?给的红封,还不如我打赏我丫鬟的赏钱多!”
纪玉婵声音越发尖刻。
“如今还有入宫向你姑母磕头谢恩?她若真有本事,当初就不该眼睁睁看着你我婚事成就!”
“你说够了没有?”
夏侯烈终于忍无可忍,阔步上前,一把攥住纪玉婵的胳膊。
纪玉婵想躲,未能躲开。
纵然她从小学功夫,夏侯家却是也是武将之家,家中男儿无不自幼习武。
“你……你放手!”迎着夏侯烈低沉压抑的怒气,纪玉婵终于有些后怕了。
远去的严绯瑶放下轿窗帘,轻叹一声,“真是孽缘,希望她日后能明白吧……有些东西是抢不来的,抢来也不是自己的。”
到长乐宫以前,严绯瑶还有心思替纪玉婵感慨。
可到了长乐宫,看到了太皇太后那张一见她,就拉的格外长的脸……
她直在心里感慨,纪玉婵起码还能平平顺顺的想夏侯家的各位长辈行礼!
长辈们给的红封虽不多,起码也是承认了她的!
到了自己这儿……
“见过太皇太后,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严绯瑶恭恭敬敬的行礼,有先前为了入宫而打的底子在。她的礼仪规矩是不差的,太皇太后眯紧了眼睛,也没跳出不妥来。
“哼!”太皇太后不满的从鼻子里发出响声。
“给母亲磕了头就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萧煜宗看太皇太后不叫她起来,立即开口道。
“慢着,哀家还没叫她起来呢!”
太皇太后横了萧煜宗一眼,不顾他脸色黑沉难看。
“哀家问你,昨日哀家生病,你怎么不来?”
萧煜宗皱眉又要开口维护,严绯瑶却比他更快说话。
“回太皇太后,昨日臣妾一开始不晓得您凤体有恙,就是开始知道,这还没礼成,儿媳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身份不是?再后来只听人说,王爷被召进了宫里,臣妾昏昏沉沉的,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今晨才知道原来是太皇太后您不舒服了。”
太皇太后横了她一眼。
她笑容恭敬温婉,回答时细声细气,看不出情绪。也并未将上次她在长乐宫,入了“猫舍”被袭击的情绪带出来。
似乎她一点儿都没记仇似得。
“你也是个大夫,不论是出于本职,还是出于孝道……”
“理应由臣妾给太皇太后看诊,您信不信的过我是您的心意,我却不该不为您看诊!”
太皇太后设的套儿还没说完,严绯瑶就主动开口钻了进来。
听得太皇太后瞪眼一愣。
一旁坐着的萧煜宗也是没想到,错愕看她。
昨夜里不叫她跟着来宫里的时候,已经与她说的很清楚了。
太皇太后这病,不论真病假病,她都不能沾染,她沾了手就是麻烦。
太皇太后上次只差一点没弄死她……她竟然还敢往上撞?
严绯瑶却是笑的坦然,“还请太皇太后叫臣妾请个脉吧?”
太皇太后眼皮子猛地一跳。
这套明明是设给严绯瑶的,可不知为何,看到女孩子脸上恬淡的笑意,她自己竟然心慌起来。
特别是在女孩子温热柔软的手指腹落在她脉门上的时候……
她忽然有种错觉,好似自己的性命就握在了这一双柔软的小手上。
第291章 善恶较量
更新时间:2019-04-03 14:13:11字数:2129
严绯瑶切脉片刻,微笑开口。
“太皇太后生活优渥,饮食未节,营养过盛,恣食肥甘冷饮,必有食滞,产生内热。或生痰,或生积,或夹惊。平时看似健康,但已潜伏病根,一旦外因激荡,疾病发生,多见虚实夹杂之症。”
太皇太后瞪眼听着,脸面紧绷,很有些心惊肉跳。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过补则滞,重泻则伤,法不对症,易生弊端。”
严绯瑶倒是面色平静,语气淡然。
“那你说哀家的身体,要怎么治?”太皇太后问。
严绯瑶这会儿反倒迟疑起来,她还微微红了脸。
叫太皇太后看的莫名,摸不准这小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招。
严绯瑶却是怯怯看着萧煜宗,一反刚才的平静淡然,有几分小心翼翼的问。
“臣妾可以说吗?不会越矩吧?”
萧煜宗看她故作胆怯的样子,暗暗想笑,“说吧。”
太皇太后已经被她刚开始的坦然,和这会儿的谨慎……弄的紧张兮兮。
“说,怎么不能说?是哀家的身体有什么不好了?”
人以上了年纪,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即便坐拥天下,家财万贯,但若没有一个好身体,一切不是都白搭?
她撒手一去,这萧家的江山,萧家钟灵毓秀的儿子们,岂不都成别的女人的了?
太皇太后成功的从一个算计设套儿者,变成了一个紧张兮兮的入套人。
“也没什么大病,只是需要调理,若是调理不当,过补,或是重泻,才是祸根,埋下隐患。”
“哀家是问你怎么办?”太皇太后有些急。
她越急,严绯瑶越稳。
“唯独调法平和,为平补平泻之法,可使气机和畅,最为安全稳妥。将任督二脉调顺,脏腑气机通达,病则去矣。”
严绯瑶所说多为术语,太皇太后听得似懂非懂的。
她有心多问,又怕严绯瑶诳她。
她抿了抿嘴,“听你说的也不复杂,既然你是大夫,你就留下为哀家医治吧。”
她本是要为难严绯瑶。
却不曾想,严绯瑶一听就乐了,笑容都绽开在脸上。
“可以吗?臣妾可以为太皇太后医治吗?”她眼眸明亮的看着萧煜宗。
萧煜宗迟疑的点点头,“若你有把握的话……”
“只要太皇太后信得过臣妾,调理之法确实不难。”严绯瑶立时从怀里摸出她的针匣来。
太皇太后一看那长长的金针,立即就发憷,“不用!不用不用!”
她连连摇头,原想借着生病,为难严绯瑶。
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是想错了!她真是个大夫!用她擅长的东西来为难她……
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太皇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琢磨着破坏他们的新婚之夜,不该耍心机,把楚王从他的新房里招呼到宫里来给他们添堵!
严绯瑶这会儿肯定是报复来了!
年轻人新婚夜里不能“尽兴”,这会儿不知憋了多少怨气在肚子里。
眼下,她就要把那怨气借着一根根的金针,撒在她这一个独守宫中的老太太身上了!
太皇太后有点儿想哭。
偏偏他的儿子还不与她同心,坐在一旁幸灾乐祸。
“母亲可不能讳疾忌医,儿子是亲有体会,王妃的针灸之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