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亦鸣大喜,朗笑着亲自倒了两杯酒,举杯到严绯瑶面前,“好,甚好,这杯酒做哥哥的敬妹妹,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看他激动热切的表情,众臣不由面面相觑,这般亲昵之态……可一点儿也不像一见如故呀?更像是相识多年,有深厚情谊的基础呢?
但这韦亦鸣先前并没有到过京都,莫不是忠义伯府还在山中占山为匪的时候就结识的?
众臣心中猜测不已,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早就相识,要么真是这严家女孩子命途太好,真能旺这韦公子……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叫众臣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交好圣上面前这位严司殿。
“多谢哥哥!”严绯瑶接过酒杯,与他相碰。
两人一饮而尽,君臣恭贺,整个金殿之内都是一片喜气。
至于多少人是为他们高兴,多少人是为自己日后的利益窃喜,那就不得而知了。
欢畅轻松的气氛之下,韦亦鸣顺势说道,“哥哥在这里坐席吃喝,却叫妹妹在一旁躬身伺候,实在不妥。还请圣上为我家妹妹赐坐。”
金殿中霎时一静,臣子们面面相觑。
这殿中都是外臣,并没有女宾,就连太后、后宫娘娘也不在殿中,却单独的要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设下一个席位……这就有点儿太抬举她了吧?
韦公子看不过去,大不了不叫她在殿中伺候,叫她退下休息,或是把席面赐到她所住的院子里也可以呀,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众臣迟疑之际,像是习惯性的不由自主把目光都投向了楚王爷。
萧煜宗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轻抿着,视线微垂,谁也不理。
萧珩也下意识的看向叔叔……目光接触到叔叔那冷冷淡淡的神态之后,他心头立时一滞——不是早就下定决心日后不再仰仗他,不再万事遵从他的意见了吗?
当年借着太皇太后逼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是暗自在先皇面前立志了吗?
怎么他一回到京都,他就又不由自主的想看他的态度了呢?
萧珩对自己暗暗生气,脸上却轻快笑道,“韦公子说的有理,来人,设坐!”
萧珩吩咐完,颇有些挑衅的向叔叔看去。
萧煜宗已经放下了酒杯,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似乎这些都是小事,根本不足以挑起他的兴趣。
但圣上这一句吩咐却叫宫人们犯了难,给严绯瑶加座,加在哪里合适呢?
加在前头吧?岂不压了她下手位置上的大臣,叫那大臣不高兴吗?
可若是加在末位,又恐怕那不在朝中,不忌讳这些的韦公子不高兴呀?
宫人磨磨蹭蹭的抬着食案,不知该往哪儿坐。
韦亦鸣身后的“小童”却是灵机一动,“来来,把食案加在这里,我看这里地方很宽敞,也不用另外挪动许多!”
她粗憨的话音落地,不仅宫人们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殿中的朝臣都不禁瞪眼,有意无意的去打量楚王爷的神色。
因为“小童”指的位置,正是韦亦鸣上首,楚王爷下手的位子。
殿里其他人的食案都离得不远,唯独楚王爷身边几步之内都没有人靠近。
圣上高高在上是孤家寡人,楚王爷这边也差不多孤家寡人了。
朝中众臣都知道楚王爷不喜欢旁人离他太近,京都也早就有流言说,与楚王爷亲近会死人!
以前还只是传言,近来却又出了美姬接二连三暴毙的事情……莫说楚王爷不喜欢了,就是楚王爷不介意旁人离他近,他们也不敢造次呀!
众人暗叹这“小童”无知无畏,真是不懂事。
韦亦鸣却是无论何时都支持他媳妇,连连点头,冲宫人吩咐道,“妥当,当哥哥的坐在妹妹下手位,再妥当不过。哥哥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护着自家妹妹,凡事叫妹妹欺负的吗?”
严绯瑶被逗笑,低声道,“我可记住了,圣上与楚王爷都能作证,哥哥日后可不许抵赖。”
“不赖不赖!”韦亦鸣洒脱的摇头摆手,竟没有一点儿大夏男人的矜持傲气。
严绯瑶被宫人请到韦亦鸣上首位,摆了跪坐的木榻。又叫外头抬着食案的宫人进来。
严绯瑶一抬头,冷不丁的瞥见抬着食案的宫女里,有一个竟是换了宫装的纪玉婵!
第203章 唯独对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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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绯瑶轻叹一声,真是领会了这纪家女孩子的执着顽固。
她有心防备,却抵不住人家存意加害。
原本那沉甸甸的黑檀木食案抬得稳稳当当,正要往下放的时候,纪玉婵那边却猛地一歪,整个沉重的食案,冲着严绯瑶的膝盖就砸了过来。
食案上已经摆了的冷盘酒菜,也一股脑儿的朝严绯瑶身上招呼过来。
严绯瑶跪坐在木榻之上,想要起身避开,却并不方便。
幸得有人离得近,且反应迅速,猛然上前一步双手扳住食案一脚,稳住食案上头的饭食,与对角的宫女稳稳当当的把食案放在了严绯瑶面前,避免了一场惨不忍睹的“事故”。
“最近没吃饱饭吗?连食案都抬不动了?”那人放下食案之后,轻声着朝纪玉婵说道。
纪玉婵抿着嘴,板着脸,一言不发。
“还不退下,等着严姑娘留你一同用饭?”
“人家的哥哥是保护妹妹,给妹妹欺负的,”纪玉婵咬着牙,红着眼,“我家哥哥却是帮着外人来欺负我的!”
接住食案的纪元敬脸面一沉,“我帮你还是欺负你,你看不出来吗?”
“元敬伸手真是敏捷,这会儿又与那宫女说什么悄悄话呢?”御座上的萧珩没认出纪玉婵,只眯眼看着忽然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救美”的纪元敬。
“臣教训这宫女几句,毛毛躁躁的若伤了严姑娘,岂不是叫韦公子与圣上都心疼吗?”纪元敬笑着拱手回道。说完话,他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纪玉婵一眼,“还不退下?”
萧珩没瞧见纪玉婵是故意的,只当是新晋的宫女,既是纪元敬已经喝骂过了,也下令叫人退下了。他便没有继续追究。
纪玉婵黑着脸低头退了出去。
殿中没有责罚人,殿外安排事物的太监也不晓得里头发生的事儿。
纪玉婵正不甘不愿的偷眼往殿里看,太监却抓过她来,“端着酒水,待会儿舞姬入场,再送这烈酒进去。”
纪玉婵原本要离开,她是尚宫,乃女官之首,殿中伺候这样的活儿根本不用她来干,她吩咐人干活儿就是了。
可太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她伫立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按次序,先给楚王爷上酒,再去其他臣子处。”
纪玉婵恰在头一个的位置上,给楚王爷上酒?她鲜有机会能离他如此之近……若她借机向他道歉认错,他会不会对她印象稍微好一点?
她借机告诉她,不是她要找严绯瑶的不自在,不是她要咄咄逼人……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他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女人,就如同被鬼迷了心窍,在其他人看来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当局者看不见真相。
刚刚在殿中险些被处罚的危险,纪元敬警告的眼神语气,都被纪玉婵给抛之脑后。
殿中乐声一起,舞姬们鱼贯而入,她也随着太监的指挥,奉着酒壶低头又进了金殿。
她垂着头朝萧煜宗的座位上走去,殿中乐声缭绕,舞姬们穿着轻纱薄衣,踩着乐点曼妙而舞。
轻纱随着她们的动作,柔美飘扬,直叫殿中的这些男人们伴着乐声看的如痴如醉。
纪玉婵朝萧煜宗的脸上瞟了一眼,他清隽的面庞冷冷淡淡,虽然他也如同旁人一样,正在看着场上的舞姬,可他的眸子却很冷,并没有旁的男人那般痴迷之色,甚至连赞赏都乏淡。
纪玉婵心头一热,她眼里这男人哪里都好,就连此时的冷淡都是好的。
倘若他也像别的男人一般,恋色温柔,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对他如此痴迷。
她看呆了片刻,余光瞟见别的宫女已经持着酒壶为主座上的人斟酒,她也上前,正要在萧煜宗的食案旁跪坐下来。
萧煜宗却抬了抬手,纪玉婵不明其意,微微一愣。
他后头站着的沈然却上前一步,伸手挡住纪玉婵,“交给我。”
沈然要拿酒壶,纪玉婵猛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