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嫌不计2019(87)

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疼不疼?”

“还好,我们走吧。”黎嘉庚缩回手,扶着膝盖想要起身,但是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血液不通畅,只站起到一半就不行了,李赫南索性把手穿过对方肋下直接把人抱起来。

“走,去我车上,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下,我怕你伤到肌腱……”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像是有人故意要引起他们注意而把东西摔到地上。

李赫南看向黎嘉庚,后者浑身一震,只低着头小声道:“我们走。”

李赫南因为一进门只注意恋人了,完全没留意这黑洞洞的屋子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刚要出声询问,就听一个女声尖刻的说道:“真有出息啊,居然把野男人叫回家来了,是来让你爸看的吗?哈哈,看看他的好儿子有多臭不要脸——”

“我……我不是,我没有……”黎嘉庚显然被这番话成功刺激到了,他的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还挣扎着要从李赫南怀里脱离出去。

这太不寻常了,这一点也不像黎嘉庚。

“我们走,我们先离开这里!”黎嘉庚一面挣扎着要下地,一面抓住李赫南的手臂,踉跄着把他往大门的方向拽引,手心的伤口因为这番动作血流得更凶,在李赫南的袖子上留下殷红的印迹。

那个人还不罢休,话也说得愈加难听:“滚,滚远点!别脏了我们的眼!你最好死在外面,我早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你也盼着我早点死,就没人知道你做过的脏事——”

随着那一声声的咆哮,空气中什么东西“嚓”的一声绷断了,可能是黎嘉庚最后的一丝体面和坚强,也可能是李赫南极力克制的理智。

李赫南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一直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外,但是也听过不少,有人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与人有异,不被家人接纳,隔阂最终成为无法调和的矛盾,但像黎嘉庚的家人这么偏执的也太少见,至少他没听说哪个当妈的会当面咒骂孩子去死。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想怎样?一大早把人叫过来就是为了当面泄愤的?

李赫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人父母,他也无法得知养育子女的感受,但有一点他清楚,无论父母还是子女,都是相对独立的生命体,在某些父母眼中,子女唯一的原罪就是没能按照他们的心意来成长。

咒骂声仍然滔滔不绝,但黎嘉庚的注意力已经被李赫南转移了,可能是他脸上的神情严肃得可怕,黎嘉庚不断小声追问:“你要做什么?”

李赫南对他笑笑,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

他上一次这么快做下决定是带黎嘉庚走出Buzybee的舞池,这一次则是走出另一个危池。

他拍拍黎嘉庚的后心,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向着发出叫嚣的房间朗声道:“想必您就是伯母了,第一次登门,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不姓野,我姓李,我叫李赫南。”

里屋那人的确是黎嘉庚的母亲。

李赫南接着道:“我是小黎的男朋友,也是今后将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我今天是来接他回去的,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正在同居,因为今天不是来拜会您的,所以没有准备伴手礼,是晚辈的失策,望海涵。

另外,针对您刚才关于死亡的言论,我想说的是:‘生和死是无法挽回的,我们唯有享受期间的一段时光。死亡的黑暗背景恰恰衬托出生的光彩。’这是桑塔亚那说过的,他是一个哲学家,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走向死亡,但在那之前,相信我和小黎还有很多好日子,毕竟我们现在就挺幸福的——”

“哈哈哈——”回应他的是一串冷笑,“幸福?你问问他,他有没有脸谈幸福?!来来,进来,既然来了别光跟我打招呼,也让小子他爸见见——”

李赫南被彻底勾起了怒意,见就见,他这么想着,抬手就去推面前的房门。

第89章

卧室反倒比客厅大, 但却空荡荡,光线也强不到哪去,房间最尽头靠窗摆着一张双人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床头小柜上开着一盏台灯, 台灯是十年前流行的款, 灯罩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使得光线更加幽暗,一个女人坐在灯旁, 昏暗的光线为她的面目蒙上一层浅色的轮廓, 这就是黎嘉庚的母亲了, 她大概五十来岁,一双眉眼很是精致,与黎嘉庚有八分相似, 但眉间深深镌刻的川字纹以及下撇的嘴角加深了她凄苦刻薄的面相。

岁让李赫南是带着火气推开的这扇门, 但见到正主,尤其又是恋人的母亲, 还是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唤了声:“伯母。”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对一个长辈又是女性做出比诘问更过分的举动。

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她看到李赫南居然真的敢进来先是一怔, 接着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冷哼。

她歪着脖子,侧对着床里的方向:“孩子他爸,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儿子的好对象, 来看你了呢——”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 腔调怪怪的。

黎嘉庚的父亲躺在床里侧吗?在睡觉?还是生了什么疾病卧床不起?

李赫南也朝那边望去。

接着,他赫然发现, 在女人身旁的空处,赫然立着一副遗像,遗像前有个托盘,盘里烧着香烛,以及一些零碎的点心。

黎嘉庚的父亲已经过世,她却把遗像供在枕边?!

李赫南惊诧极了,但仍尽量不露出端倪,他深吸一口气,“伯父。”朝着遗像的方向郑重鞠了三个躬,不想这一举动却引得女人更加愤怒。

“你不许叫他!不许拜他!”床上的女人疯了似的大喊:“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

“……”李赫南看看她,神情凝肃没有出声,死者为尊,再怎样他也不能当着逝者的面说什么,他这便决定告辞,转过身,打开门,却见黎嘉庚惴惴的守在门边,见他出来嘴唇翕动了一下,李赫南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

不想黎嘉庚的母亲见到自己儿子反而更加激动,声音堪称凄厉:“不是不敢进这个门吗?!怎么?为了这个人,你都敢进来了??好啊!来,看看你爸——你觉得你爸在天上过得安生吗——?!”

“我……我不是……”黎嘉庚眼中露出痛苦神色,他紧紧攥着李赫南的衣袖,既盼又怕的偷着往屋里摆放牌位的位置瞅。

黎母那边越骂越气,居然冷不丁拾起一物砸了过来。

李赫南抬手下意识挡在黎嘉庚面前,只觉肩膀一痛,接着就听“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烟尘四起,室内一时极静。

“你居然用这个丢你的儿子?”

黎母丢过来的居然是一只铜铸的小香炉,落地后依旧回音铮铮,久久不绝,李赫南的半边肩膀痛到麻木,若不是自己挡住,这只香炉就要落在黎嘉庚的脸上,再看对方高高肿起的脸颊,心里既气又痛,他不知道这母子二人到底结了什么通天的怨恨,以至于要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隔着四散的香灰,李赫南冷冷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拉着黎嘉庚大步朝外间走去。

黎嘉庚的手心又凉又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也许已经掺合在一起,他的身体也抖得厉害,可能是疼的,但他仍不住小声询问李赫南:“你被砸到了,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她……有点……”

“我没事,不要紧的。”李赫南也不断小声安慰他。

“我爸爸他,他……”

“嘘……先不提这些,我们到车上,先喝点水,我要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嗯。”

迈出楼门,黎嘉庚终于镇静一些,天更黑了,小区里静悄悄的,有孩子的人家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李赫南把车内灯打开,从后备箱里拿出简易的应急医疗箱。

“先冲洗一下伤口,会有点疼。”伤口和他想象的一样,不多,但是深,而且半天没处理,凝结的破口里还沾了脏东西,不但要冲洗,还得用棉签把破口挑开。

“小轱辘都不怕疼,我更不怕了。”

李赫南忍不住轻笑:“那是小轱辘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它不怕疼。”

药用棉花吸满了双氧水沾下去,“嘶——”黎嘉庚抽了口冷气,“你说错了,小轱辘不怕疼不在于它会不会说话,在于它听不听懂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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