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麒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纯情无知的小妹妹,至少,他还是知道自己型号的。
隔天早上,早饭时间。
费天澜起得比平时早一些。他心情不错,下楼见到夏麒便吹了个口哨。身着正装,头发精心打理过,人模狗样。夏麒应声回头,他便停在楼梯口扣手表,冲夏麒笑。耍帅那种笑。
可惜夏麒一脸木然。
“……”费天澜觉得没劲儿,收了那股风骚,款款走来。态度异常主动亲昵。夏麒在摆碗,他从后面双手揽住他的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今早吃什么啊,仙女?”
夏麒身体一僵。拿筷子的手肉眼可见地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转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抿唇不语。
“别这样看我嘛!”费天澜放开他,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坦坦荡荡的。“我就是觉得,我们俩也算是坦诚相见过的人了,应该算朋友了对不对?我这个人别的优点不好说,对朋友是绝对真诚赤子心,仗义肯帮忙,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全都可以找我!”
夏麒还是不说话,垂眸盛了两碗粥。自己一碗,另一碗推到费天澜面前。并在分粥的时候,勉强看了费天澜一眼。
“你扯什么唧吧淡呢!”费天澜从他眼中读出。并对“吃瘪”二字有了切身体会。这小子,怎么这么难处呢。看着挺乖,走近一点全是铜墙铁壁。
费天澜自讨没趣地坐下:“吃饭吃饭,吃完你上学我上班。”
“我不是上学。”夏麒忽然说话了,在这气氛下颇为突兀,“我也是去工作的。毕竟我是可以合情合法使用避孕套的年龄了。”说着,他把他送他的避孕套放在桌上,“这些是型号不合适的,还给你。”
费天澜:“……”
这小孩儿到底有几副面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费天澜出生那年,正是费三江开第一家公司的时候。仗着手持大把横财,他在商场上行事大刀阔斧,眼光也颇为精准,又擅长笼络关系,因此发迹很快。
等费天澜长到要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年纪,已经是人人要向他谄媚的家境了。在他的记忆中,除了丹丹对谁都拒之千里以外,还没有哪个人跟他交往是竖着铜墙铁壁内倨外恭的。
于是,夏麒那种始终没见淡下去半分的“不喜欢”,就这样踮在他的神经上。不时踩上一脚,还挺激发挑战欲。
这种挑战欲换个说法,就是犯贱。
因为那事情和情绪本身,都是犯不着的。若还非要揣在心里,想着满足毫无疑义的虚荣自尊,就是把自己置于先撩者贱的位置。然而,那时候在同龄人际交往方面志得意满惯了的他,没意识到这些。
他积极挑战起了夏麒的铜墙铁壁。当做游戏,或者当做交友方式,又或者只是业余放松一下——每天逗一逗夏麒,真的很解压。
夏麒太有礼貌太善良了,无论他多深夜到家,敲他的房门,死皮赖脸一点说“仙女,陪你哥聊一会儿。”
实在不行,换成“兄弟,陪你哥聊一会儿。”
夏麒准开门。
门开以后,要是夏麒已经睡了倒还好,他也是讲个人修养的人,一般随便扯两句就走了。没睡就惨了。他会霸占夏麒的床,双手枕后脑双腿架起二郎腿,大爷似的躺着,大吐工作上的苦水。
夏麒听不懂,没关系。他很大方,不用他听得懂,听就行了。
就算不听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想强迫他与自己相处——他就不信,有人能在和自己长期面对面相处之后,还不喜欢自己。
不管怎样,看到夏麒苦不堪言哈欠连天,别提多开心了。
他讲到一半,夏麒撑着手臂拖住低垂的脑袋,好像已经坐着睡着了。
“喂——”他叫他。
夏麒没有反应。
“真睡着了?”他伸出腿去,轻轻踹了一下夏麒的膝盖。
然后感受到夏麒其实还醒着,只是故意不理他。嗤,天真的小家伙。
“唉,是我的错。”他装模作样地叹气,悠悠地说,“这大半夜的,我跟你聊什么工作,也太没情趣了。我们换个话题吧,聊点午、夜、私、房、话。”
夏麒:“……”
“阿麒啊!”他越玩越来劲,即兴给他起了个昵称,贱脚又搭到他的膝盖上了。这次不是轻轻一踹,而是用脚趾暧昧地摩挲起来,话也暧昧。
“你知不知道,你这双腿特别特别特别迷人?而且今天这条半腿睡裤,也真适合你……“他甚至动情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这腿,真是看着就让人发(),要不,互助一发?”
夏麒撑在手背上的脑袋险些一滑。双腿一闪,避开费天澜不安分的爪子。
费天澜看了,得逞地哈哈大笑。
夏麒终于睁开眼睛,揉了揉,努力若无其事强装淡定。满脸无辜又无奈地看着他,恳求道:“哥,快两点了,你回去睡吧。我明天周末不去学校,你还是得上班啊。”
“没关系,我就下乡考察,迟两个小时没问题的。”费天澜坐起来,并神手作势要拉夏麒到床上。
夏麒先他一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看他,直接走向房门口。
费天澜也眼疾手快,拽住他,想把人往床上带。虽然体力有差,但要抵抗不从,夏麒还是做得到的。两人对峙着。费天澜又定定盯着他的眼睛,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摩挲。
“你没和人互助过?”
夏麒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但也没有对他的提议表现得很反感。于是他捏了捏分寸,再进一尺:“要不,试试?我帮你也行,我手活儿很不错的哦。”
夏麒闷闷地说:“不。”
费天澜挑了挑眉:“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还挺厉害吗?还收了我的礼物,用了没?”
“不关你的事。”夏麒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说完话抽了抽手。
费天澜从那力道中感受到,这小家伙是真不想和他闹。那好吧,他也没有这个爱好。便放了手。
夏麒往门外走去,那背影一股子冷冷的气场
费天澜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道歉了:“喂,别生气啊!”
“没有。上厕所。”听起来,倒真的没有生气的感觉。
费天澜没调戏出什么意思来,有点无聊。胡闹了这么一发后,自己也有点累了。于是抻开身体伸个懒腰准备回去。腰腹被半条空调被缠着。他扯开它,一阵淡淡的香味蹿紧鼻子里。
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凑近薄薄的被子,把头埋进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喜欢这个香味。
不是浴室里任何一款沐浴露或洗发水的香味,甚至根本不属于化工调和的香味。那就是夏麒身上的味道。想到这点,他下意识咽了咽喉咙。而喉咙是干涩的,连舌头也不可名状地发燥。
cao。没撩动别人,把自己撩热了。
他一把丢开空调被,立刻跑回自己房里去了。
后来,夏麒很快就学会机智反抗费天澜这些无聊行为了。
他完全把作息时间调回到他回家之前。最紧急的时候,一听到院里车响就立刻关灯睡觉,任那位大少爷上楼后怎么拍门也不搭理。
这样几次之后,费天澜好像消停了一些。
但夏麒没有完全放松紧惕,他仍然在态度上默默观察对方,行为上严防死守。
这一天也是这样。
半夜,他听到费天澜回来的动静,立刻迅速关灯躺下。接着过了没两分钟,忽然听到“呯——啪”一声响从餐厅的位置传来,玻璃杯摔碎了。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是否下去看看。
侧耳听后续动静,半晌过去,没有声响。
算了,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
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黑暗中又传来手机来电铃声。这次是从楼下大厅传来的。没响太久,铃声便被费天澜略带醉意的声音取代。
“喂?嗯,说——什么?”
后面那句声量一下子提高得可怕,夏麒随之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费天澜听起来整个人都从微醺中清醒了:“人怎么样?!”
“在哪家医院?”
“都有谁过去了?”
“告诉李主管周总监都到医院来,我马上就到。”
“......”
接着,传来开门声。夏麒心头那点本来说不清是警惕还是抗拒的心情,随着这声音一下子全拧成了紧张。想也没想便猛地起身下床,开门下楼冲到前院停车场,一气呵成。院里停着的SUV已经打亮车灯,他敲了敲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