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和我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我们都想起了宴昱,我便顺势将刚才在广场上经历的一幕告诉他。于是,无奈加倍。
但我们都不想开口给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安慰。因为那既不重要,也已经失效。
说什么呢?说宴昱还是爱我们的吗?
废话啊,这是当然。
她的力量,净用来帮助推动那些对小叔和哥哥有益的事件发展了。小女孩儿变成战士,总有个起因。
而我深知,我们就是她的起因。
爱,就是她的起因。
但问题是,我们该怎么让这份相爱,变回原来的样子。
天知道,一样东西存在却不能以舒适的姿态呈现,比它不存在更令人焦急不安。
“算了,别想了,我们去吃饭吧。”过了一会儿,宴宗羡愉快地提议,“老陶刚才给我推荐一家餐厅,土耳其风味,听说特别好……”
我自然没有异议,走到路边,车准时到了,于是自动行驶路线切换到那家新餐厅。
“我老觉得,今天还会有好事情发生。”宴宗羡对我炸了眨眼,笑一笑说。
唉,好吧,他还是安慰我了。
这种事情上,他总是比我足智多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又是一章牙膏。本来想一更完的,但总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后面的放下一更,正好凑个整数。
第40章
后来,好事就真的来了。
土耳其烤肉吃了一半,宴宗羡的个人终端收到一条家庭系统通知。他没有手看,随口发出转语音播放的指令。
然后我们就都听到了:“您位于水岸尊府的住宅有一人通过认证进入室内,时间20XX年11月13日20:02分。”
我们都愣住了,四目相对,喜上眉梢。
因为,我们的新家只给三个人设置了自由进出权限。宴宗羡,我,宴昱。毫无疑问,是宴昱回来了。她回来了,还直接进了那个家门。
我和宴宗羡都没有再吃下去的心情,匆匆买单回家。回到楼下电梯,宴宗羡忽然拉住我:“等一下,家里没有吃的了,她万一没吃晚饭呢?”
“那去便利店买点儿。”
这是扫荡便利店最手足无措的一次,又想挑选好的、她喜欢的,又想快,最后装了满满两个大号购物袋。我们在电梯里看对方,都觉得对方未免紧张得有点好笑,可都没心思互相嘲笑。验证进家门的时候,还相视佯作深呼吸。
“小鱼儿——”
门开了,他先探头朝里面喊了一声。
没有应答。
“人呢?”他疑惑低问,看了我一眼,没脱鞋拎着东西就进去了。转过玄关之后回头朝我做了歌噤声的手势,“睡着了。”
客厅里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一件红色披风外套被扔在长沙发的扶手上,宴昱就躺在那张沙发里安静地睡着。我和宴宗羡对视一眼,百感交集。
“你抱她进屋里吧,这里睡不舒服。”我接过宴宗羡手里的购物袋,去厨房把东西分类放好,挑出几样能快速煮好的备着等宴昱起来吃。
过了一会儿,宴宗羡回来了,笑容满面:“我就说吧,她会回来的。”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
“我刚才问过二姐了,她们还不知道她回来了,老爸那边肯定也不知道。所以,她一定是一回来就选择这里了。”宴宗羡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脸,“她原谅我们了。”
“先别这么说……她还没发脾气呢。”她总应该要发个脾气,我准备好了接受她任何脾气的准备。但宴宗羡不以为然,耸耸肩,不置言。
不管怎么样,她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这天晚上,我想了许多种宴昱醒来之后的场景。想我要和她什么,她对我们会是什么态度,彼此之间会不会尴尬?两个月的缝隙怎么好好修补?
然而,所有预设和准备都没有用到。
早晨起来,我看到一个在客厅吃早饭的宴昱。桌上满满放着一堆外带的早餐袋,中西式都有,份量足够这一屋三口的。
“哥哥起来了?吃早饭吗?”听到我出来,她抬头冲我露出甜美的笑容,眼睛毫不躲闪认真地看着我,“我助理买来的,她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所以什么都买了。”
我站在那里,分明有什么想说,却一时忘了到底该说什么。那副呆呆的样子一定傻透了。因为她的笑容浮起一丝揶揄,圆圆的眼睛闪着捉弄人之前特有的机灵光芒。
然后,她看向了我身后,挥挥手:“嗨,小叔。”
我顺势回头,宴宗羡打着哈欠走过来。靠近我身边,直接靠在了我身上,双手搂着我的脖子装成一个悬挂物,有气无力地回宴昱:“早~”
我下意识想推开他,听到宴昱在那边笑出声。
“笑什么?”宴宗羡下巴抵在我肩膀上,看过去,眼神凶凶的。
宴昱摊摊手:“没什么,原来小叔还跟小时候一样,很久没见这样的小叔了。”
她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宴宗羡已经很久没有当着谁的面这么黏我了。
很久很久以前,当我们三个还在爷爷家的阁楼厮混的时候,他其实也是这么喜欢吊在我身上当挂件的。真不明白,当时已经有成年人身量的他,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随时随地靠着我。
“挺好的。”她把手里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低垂视线擦了擦手,站起来道,“剩下这些你们解决吧,我还要去拍个广告,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然后,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切自然得仿佛没有那两个月,仿佛她根本没有激烈地反对过。
她真的,做得太好了。
可是,她怎么把自己说服的,怎么调整成这样的,过去两个月她和自己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我都太想知道了。
然而我不能去问,也不应该——我不是没看到,她已经完全是独立的宴昱了。离她成年还有三个月,但她的心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面对外界和内心的办法,他人不能过多窥探,也不必自作多情。
那么,我只能最无奈地在心里说一句。
宴昱小姐,恭喜你长大成人。
以及,很抱歉,促使你提前长大成人。
两天以后,11月16日,是我和宴宗羡过生日的日子,地点定在爷爷家。这次依旧是姑婶主持张罗,但她现在已经到了行动不那么方便的时期,所以动手的事情都是五婶做的。
下班以后,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
和往年略有不同,今年人特别多——我是说,叶诀和傅秋溪也来了。不过,关于他们,这不是最有意思的。
最有意思的是,叶诀是宴宗明接走的,从我眼皮子底下。准确地说,是从全实验室眼皮子底下。
时间回到下班前半个小时,实验室所有同事都在准备一天的收尾工作,智能控制的实验室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了。每个人听到验证播报的时候,都诧异又摸不着头脑地往门口看去。
因为我们实验室的门只对两种人自动打开:实验室登记的内部人员、有主任级别实名授权的合作方人员。
而这个自动开门验证播报显示,来者用的是叶诀的授权。可是我们最近没听说哪个外部合作项目有人员来访。
接着我就看到,来人竟是宴宗明。
他进来以后,面对众多瞩目,淡淡地点了点头,问叶诀的办公室在哪里。离他最近的同事忙不迭指给他,他便目不斜视地过去了。至于工作实验台位于角落的我,大概完全没有入过他的眼。
五分钟后,叶诀就笑容满面地跟他出去了。
我必须强调一下,这是我在实验室上班以来,第一次见到叶诀早退。
然后,我再一次见到他们,就是在爷爷家了。他们不知道去哪里转了一圈,都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备了一份礼物。
“你说,”宴宗羡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大哥有没有可能从你养父,变成你后妈?”
“……”我无语。
宴宗羡哈哈大笑,走开了。
他要去门外见云墨。
是的,今天比往年多来的人里除了我那对亲生父母之外,还有个声称来告别的云墨。
他已经从宴宗羡和老陶的工作室退出,似乎决定北上发展。离开之前,想来和宴宗羡见面别过。或许不止别过,还有一丝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