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说的太扎心了, 谢传灯苍白的脸颊几乎要烧了起来，无比想回到重前去掐死自己, 让他当时脑子乱想！
－－这能一样么？
说自己愿意牺牲，和真让自己去牺牲，那是一回事么？
说此恩此情来世再报时，谁会真的去要去来世再报？
说做鬼也不放过的, 难道真的会去做鬼么？
说就算昆莱之主过来了, 和他真的过来了，能是一回事么？
姬云来不用听也知道对方想什么, 一时愉悦, 仿佛回到了当年戏弄徒弟小青的那天, 对他这样的心如止水难以波动的大能来说，能遇到这种有趣的事情，也算是一种机缘了。
他默默地等着，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与记忆里的味道有些不同，但还是很能勾起昔年情怀，让他回忆起遥远的加班日子。
……
谢传灯在门外做了足足一分钟的心里准备，才把混乱无比的心绪略略平定下来。
不必担心不必担心，自己也是人仙了，甚至可能还在人仙顶峰，这里也是他家主场，刑道主再厉害，也不可能吃了他，大不了就是批评两句嘛，认个错就好，当年的七秀都是这样干的。
他挥手上白渺等闲杂人等离开，这才重新推门进去。
姬云来没有起身想迎，而是优雅地一伸手，反客为主地道：“来，坐。”
谢传灯沉默了一瞬，还是平静地坐下了。
气氛本该是修罗场的，但姬云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
“其实，当时我知道。”姬云来幽幽道。
谢传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一点，嗯，不是问罪的就好。
“当年你前来昆莱，自是想来刺探飞来峰之密，虽然万般小心，但你在符道上的手法再是隐蔽，思路亦然无法更改，只需多看两眼，又哪能不知。”姬云来起当年，倒有些歉疚，“但道意之争，却是拿你当作例子了。”
那时谢传灯是太清派的卧底，他初时不知，后来知晓，虽然有意去将谢传灯抓回，但中途想到改革家的下场，觉得完全可以树立一个卧底的反面案例，便听之任之了。
否则他若真的出手，就算当时有太清之主护持，谢传灯也是跑不出昆莱西洲的，就这样运气比较不好，他遇到的是两位大佬的思想道意间的较劲。
谢传灯何等知机，见掌门并没有追究之意，当下就柔声道：“这是我的错，师伯你放我一命已是思情了！这些年对昆莱教导或不敢忘，在这里几番打拚，算是有了一席之地，还请您指点。”
他师从昆莱之主的师弟，叫一声师伯天经地义，一点没有压力。
“如此自是好的。”姬云来微微一笑，“我已经看过，以成绩而论，昆莱上下，皆不如你。”
“不敢当！”谢传灯说着不敢当，但心里也略为自得，这个成绩，他自是当的起的。
“昆莱境亦是不错，青出于蓝。”姬云来继续道，“让我甚是喜欢。”
谢传灯有些心虚，尽量自然地道：“却是我疏忽了，这里还有许多有趣之物，只要您喜欢，尽可拿去。”
你要多少版权费啊，要多少我都给你！
“这倒不必。”姬云来微笑如故，“这些，你都好好收着，以后有用到的时候。”
“不不不，还请让弟子安心！”谢传灯心中渐渐不安，迎着掌门温和的目光，心中瑟瑟发抖。
姬云来目光温暖，带着大能的风度，温和道：“别怕，我来呢，是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谢传灯心中发毛，感觉又挨了一记闷棍，心中的背景变幻，仿佛看到了一个拟人的影像－－“钱不用还了，”一只老虎和蔼地对兔子说：“别怕，我来呢，是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
谢传灯十二万分的想拒绝。
他也是这么做的。
“弟子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您饶了我吧！
“传灯你何必妄自匪薄。若论成就，你自是昆莱第一，如何当不得。”姬云来微笑简直完美到找不出一丝裂隙，“此事，还真非你不可。”
谢传灯心中的不详预感越发扩大……
“昆莱传道数千年，历任三位掌门，我，小青，乔泷，”姬云来迳自道，“如今，你可为第四。”
这是今天第三记闷棍了，谢传灯挺直的背脊简直遥遥欲折，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不可，绝对不可，我还是戴罪之身！难当大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都提高了。
开玩笑，昆莱之主的位置那是普通人能当的么，那些作死的搞事的是人拦的住的么，只是一个初生的昆莱大学就已经够他忙的得没时间谈情说爱了，真当上昆莱之主，他怀疑自己头发都别想保住。
“如此么。”姬云来并不心急，只是安慰道，“在此事上，我甚是看好你。”
谢传灯:“真的不好看不好看！”
姬云来：“不必担心，我会是你的后盾。”
谢传灯：“……”
他神色苍白，目光悲伤，整个仿佛都被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光芒笼罩。
“其实，若你执意拒绝，也不是不可以。”姬云来突然补充一句。
“请师长明示！”谢传灯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为鱼肉，任人刀俎。
但真让他拒绝，他却是做不到的，哪怕他打的过昆莱之主也不能。
先不说自己身为昆莱弟子的身份，更不说自己欠下的恩情，那种道意信念里天然的认同，就无法成为拒绝的理由。
“昆莱诸事凡多，小青用尽方法，才把乔泷扶上掌门之位。”
谢传灯在心里默默诽谤，心想这个小青肯定是用尽了坑蒙拐骗的方法才成功的。
姬云来便当没听见：“然而，当年约定的时间将至，他亦即将卸任，若能延长时间，你便不必去当掌门了。”
按约定，乔泷当掌门的时间是一千五百年，若没有替罪、不替补掌门，可就又要小青上任了。
谢传灯秒懂：“不知当年是什么约定？”
“他是安娴的丈夫。”姬云来只说一句。
“原来如此！请掌门放心。”谢传灯顿时明白，绝对是安娴被那个青妃抓住了什么痛脚，他完全可以靠给安娴找点麻烦，继续让这位坐稳掌门之位－－这事他熟悉，很好搞定！
“那便说定了。”姬云来十分满意。
“自然！”谢传灯当然满口答应。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却发现心里不祥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便放心了，昆莱这些年总是任性妄为，不尊自然，任性霸道，如今有小昆莱崛起，该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姬云来微笑如故，言语间却露出了表像之下的獠牙，“你们彼此竞争融入，传道行道，都将更为明了，可明白？”
他说的是那样轻松，仿佛是在谈起明天的日升日落，窗外的四季变换，远方的霞光万丈。
谢传灯却只能无奈一笑。
这种事情，在答应了找现任昆莱之主麻烦后，根本无法逆转，不必掌门说起，他也知道。
但掌门你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他这里才是幼苗，那能让那些家伙过来。
“……”
“不必沮丧，你的昆莱甚幼，我已吩咐了，百年之内，他们不得前来。时间有限，你可抓紧了。”姬云来微微一笑，渐渐消失在虚空里。
原地所在，只留下一个圆形玉器，中心有孔，正是昆莱三大至宝之首的网器。
谢传灯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遥远虚空，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斗志。
既然事已注定，那就，先下手为强好了。
他想着被安娴几乎抓光的异虫，打开网珏，将异虫注册为昆莱保护妖族，按追杀保护妖族的罚款来看，保证安娴立刻倾家荡产－－这个脑子里都是剑的人，肯定不会去看管制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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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无尽，蒿草绵延
彼岸之际，白衣长发的神人如月如星，静立其间。
数息后，天际一道神念盘旋数息，回归己身。
“处理好了？你让善身去处理，看来不是很生气。”青妃的虚影从虚空中走出，来到他身边。
阿云都已经可以斩出自己的善身了，天仙可期，感觉自己差阿云越来越远了……
“小事而已。”昆莱之主平静道，“倒是你，可无恙？”
“那些东西伤不了我。”青妃将受伤的手背在背后，复又放下时，其上血红已是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