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现在要开始画油画。
另一边。
虽然武器落后,但容云景本身精神力比容天河要微微高上一线,缺的就是战斗经验不足。所有对方抛出来的圈套他一个不漏的全都踩中,因为这个原因而损耗了不少精神力。
但现在不用怕了。
损耗就损耗吧,有席清音在呀!
再加上容云景很聪明,踩过一次的陷阱不会踩第二次。久而久之,变成了容天河开始逐步落于下风。
鱼祸心胆颤的缩在席清音身后,一边观察着战局,一边说:“元帅大人的体力跟不上了,还好有您的画,不然今天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席清音专心作画。
鱼祸心自顾自又说:“不知道太子殿下舍不舍得下狠手,怎么说元帅大人都是他的小叔叔呀。要是让我对木槿下手……啊呀,我说不定都拿不稳枪咧。”
席清音蘸取颜料的笔尖顿住,淡定的在水里搅和了一下,重新蘸取另一个颜色。
他的画笔是备用正常画笔,这么多人在的地方,还不能大大咧咧的直接拿出猫猫画笔。
容云景会不会对容天河下狠手他不知道,这也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要他亲手杀死鱼养年,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去批判什么。
正巧想到这里,鱼祸心忽然在一旁小声的说:“席画师,如果有一个上位的机会……”
这一次席清音没有再无视身旁这个话痨了。
他顿住作画的手,看向鱼祸心。
后者的目光一直看向他手中的油画,“如果有一天,一个上位的机会摆在您的面前,您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殿下么?”
席清音强调说:“我支持的一直是帝国。”
鱼祸心笑了笑:“这之间有什么区别么?”
席清音:“……”
鱼祸心继续说:“开国元勋这么好听的名头,谁会不想要。我是鱼家主系的抱养子,从小到大人们都怀疑我是主系一派的私生子,家族重要的企业从来都是交给木槿管,我能触碰的只有像药物这种末支贸易。”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大家都说鱼家人眼光好,随便抱一个人回来养着,都能养成才。努力了半生,到头来,原来我所有的努力奋发,都变成了鱼家人的‘眼光好’。”
席清音扭头,眼神定在鱼祸心身上。
顿了顿,他提醒:“你是主系的人。”
鱼祸心耸肩说:“是啊,我是主系的人,可是主系的人有把我当成人么?席画师,您是天之骄子,少年成名,长得又好看,从来都只有别人倒贴您,想要的东西会自动到您的怀里。御画师的天赋就好像是上天赐给您的,轻轻松松走上了高位。像我们这种跪着爬上来的,您自然不能理解。”
席清音陷入沉默。
鱼祸心像是知道自己失言,挽救般解释道:“啊,只是看见元帅大人这个样子,有感而发而已。席画师您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席清音打断:“我也不是轻轻松松走上来的。”
鱼祸心一愣:“啊?”
席清音不是喜爱卖惨的人,可是看见鱼祸心这个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慨,抿唇出声。
“考入帝国第一御画学院后迫于压力辍学,相交好友一个个死于非命,为避灾祸参战,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战胜归来,迎接我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诬陷与迫害。”
“你管这个叫做轻轻松松?”
这一次轮到鱼祸心沉默了。
席清音坚定说:“如果给我一个走上高位的机会,那我也不会背叛帝国。因为现在我知道,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挫折,都是来源于——有人想要走上高位。”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鱼祸心将目光投向已经出现疲态的容天河,转头歉疚道:“是我犯蠢了。”
席清音说:“那你呢?”
鱼祸心茫然说:“什么?”
席清音单刀直入说:“你会背叛帝国?”
“您在瞎说什么话呢!”鱼祸心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忤逆言论,好笑的说:“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背不背叛好像对大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背叛了,鱼家的产业我也带不走呀,您可不要取笑我了。”
席清音:“你会走到容天河的阵营么?”
鱼祸心毫不犹豫:“不会。”
席清音:“真的不会?”
鱼祸心立即发毒誓表忠心:“如果我和元帅大人站到同一侧,必定千刀万剐,五雷轰顶!”
席清音移开视线,终于不再死死盯着他。
鱼祸心叹了一口气,说:“我似乎不应该和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您对我产生了一些误解。事实上,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是自己的努力,可是根本的地方在于鱼家给了我这个成长的机会啊。要是倒戈到元帅大人的阵营,那我成什么人啦,白眼狼么那不是。”
席清音看向油画画板。
上面临摹了现在战场上的情况。
有金黄色的袍服,有大红色的袍服。有浅黄色的激光炮,有艳色的鲜血。还有绿色、蓝色,白色……各式各样的色彩混合在一起,这幅画的用色显然显眼无比。
但席清音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幅无论如何也过不了70分的油画作品。
因为这幅画作没有被赋予任何意义,这只是一幅简简单单的临摹画作。
笔法到了,精神力填充了,技法也用上了,但这幅画的天花板就在那里,没有任何含义的话,它就只配到60分。
然而在经历与鱼祸心的谈话后,这幅画忽然变得有意义。
席清音拿起原本已经搁下去的油画棒,默不作声的沾染了黑色颜料,在鱼祸心近乎惊恐的视线下一股脑的涂抹在画作表面。
原本的鲜艳色彩在黑色面前不值一提,几乎几秒钟后,画作一大半就被涂抹的漆黑。
鱼祸心惊讶说:“席画师,您冷静一点,为什么要毁掉它,我们金袍人还需要这幅油画修补损伤精神力呢!”
毁画?不不不,他才没有毁画。
他现在是在绘画。
席清音勾轻轻唇,露出今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话笑容。
就像一直被乌云掩盖的太阳终于剥开云雾,重现光明。他的眼前一片亮堂,周身任何惨叫与打斗声都无法影响到他。
大殿坍塌在即,容云景和容天河都已经提前蓄好力,不断将精神力注入手中武器。
无数人忍不住抱头。
原本战作一团的红袍人与金袍人也不急着打了,他们将目光移到打斗最中心的位置,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决定性的一次对轰。
陶笑笑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鱼木槿,焦急说:“大哥,算我求求你了。咱真的别急着救人了。”
鱼木槿:“……?”
陶笑笑说:“太子殿下精神力虽然有素描画作续航,但他携带的武器本来就不如元帅,鸣凰症又让他的精神力产生了无法逆转的损伤。这一击他要是落败,你就算救再多的人也没有作用啊!”
鱼木槿摇头:“你这话说的太早。”
“什么?”陶笑笑似有所觉的回头看去。
容天河枪口正对容云景,发丝凌乱,表情带着一丝不忍:“小景,你打不赢的。现在投降,你还是全帝国都爱戴的太子殿下。”
容云景垂眸说:“没错,我是太子。你变成新的帝王?”
容天河说:“自然。”
容云景挪开视线,微喘气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立场敌对,说一万句话也不可能讲得通道理,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兵戎相见。
纷乱的精神力波动在两个人之间喧嚣着,一丝一丝音爆声响起,这一瞬间,空间都好像被两个人惊人的蓄力压缩掉。
所有人惊吓的避让,鱼祸心也不管不顾的蹲下身子,抱头蜷缩成一团。
席清音专心落下最后一笔,拿过印章,在画作最右端印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片漆黑中,只有鲜红色的印章,这变成了唯一的色彩。
在印章落下的下一秒钟,两个人终于蓄力完成,发动最后一次攻击。
巨大的对轰声响起。
大殿本就松散,冲击波一涉及到房梁等主建筑支架,它立即变得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