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州土地贫瘠长年大旱,不易种植稻谷,冬日又是极寒之地。
向来便是罪臣的流放之地。
江穆曦堂堂一个正统太子,被江询言逼到这苦寒之地,虽说留下了性命,但是日后想东山再起,怕是难如上青天。
朝中百官已是江询言的傀儡附属,支持着江穆曦的那些大臣,通通都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的抄家,下大狱的下大狱。
就连位高权重威望甚高的夏辅国,都被夺了官职,软禁在了都城。
这一仗,江穆曦输的一败涂地,险些连命都没了。
若不是父皇留下一万虎啸军拼死护他,恐怕他早就魂归西天了。
修整之后,江穆曦率领虎啸军,一路往述州行去。
穿过沼泽深林,一路上荒无人烟,土地干裂农田早被弃了,长满了干枯的杂草。
就算偶尔见到几间茅草屋,也早荒芜无人居住。
又赶了一日的路,终于到了述州城下。
城门紧闭,拿着长枪守城的士兵,见大军临城,便偷偷的瞥了一眼就缩了回去。
任凭城下的人怎么喊都不出来。
江穆曦其实与驻军在述州的亲叔叔江寒武并不了解,自他出生好似只见过江寒武一次。
他只知道父皇极为讨厌这位粗鲁莽撞的弟弟,只是碍着是同胞亲弟,便给了个南疆王的名号,将他赶到了述州。
十几年未曾召见,仿佛已经将这位亲弟弟遗忘了。
在城下喊到口干舌燥,也没人理会。
没有办法,江穆曦便只好命原地修整驻扎。
夜里燃起了篝火,江穆曦坐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面露疲态。
两个谋士和几位将领,正站在他面前。
早就摘下了面纱的李凤游仿佛一尊雕像一般,静静的站在江穆曦身旁,她手臂上扎着白色的绷带,被血染红了,身上还有几处刀伤,鲜血浸透了黑色的衣裳,看不出去痕迹。
一身穿白衣的谋士,面色沉静,朗声道。
“殿下,若是南疆王过了明日午时还不派人前来商议,不如咱们便攻城,若是再等下去,怕是上官礼就率兵追来了。”
江穆曦揉了揉额角,看着身前的几位将领,问道。
“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领头的脸上带刀疤的将军面容坚毅,他点了点头。
“殿下,如今只能照诸葛先生的办法了,南疆王避而不见,便是不打算让殿下入城,既然如此咱们也别无他法。”
江穆曦点了点头,站起身。
“既然如此,那明日午时叔父还不露面,便只能攻城了。”
语罢,江穆曦站的笔直,拱手对着帐中几位誓死跟随他的下属,鞠了一躬,正色道。
“诸葛先生,几位将军,本宫在此多谢几位拼死相护,他日本宫若是能重回宝座匡扶大统,定当重赏几位。”
帐中的几位将领神色一凛,惶恐的跪下了,异口同声道。
“卑职惶恐,能随殿下同甘共苦是臣等的荣幸,臣等必定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江穆曦对属下的态度,极为谦虚敬重。
“好了,几位将军劳碌奔波,想必也累了。便下去好生歇息,明日恐还有一场恶战,望几位将军保重身体。”
几位将军陆续告辞离开帐篷,诸葛长明也告辞了,只是离去前,他颇有些深意的瞥了李凤游一眼,然后拱手离开。
人一走,江穆曦便有些颓然的坐下了,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面上神色疲惫绝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低喃道。
“可笑可笑,本宫竟没想到二弟他竟预谋已久,就算旁人警醒,也仍未对二弟早日提起戒心。才会...才会落得如今下场,被逼至这等苦寒之地,父皇,怕是父皇落在二弟手中,也会惨遭不测。”
李凤游面色冷然道。
“殿下这般颓然,难道是认命了?”
江穆曦早就被这般打击击垮,在属下面前强撑着的意气风发早就消散不见,自暴自弃颓然的靠着椅背,眸中灰暗一片。
“朱雀,你瞧瞧本宫现在的样子,哪还是曾意气风发一人之下的太子,就如同一匹丧家之犬。朝中大权兵权,都在二弟手中,就算明日我攻下了述州,又有何用。就凭借着这几万虎啸军,本宫能攻回都城吗?”
李凤游淡淡的瞥着江穆曦,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怪这姜国太子斗不过江询言,这般懦弱的性子,如何比得过野心勃勃卧薪尝胆的江询言。
看来公主殿下说的果真对,江穆曦若是朝局稳定时,继任为帝,凭借仁厚的心性,也许能成为一个明君,不功不过。
可若是朝局动荡,他便只能是个懦弱的庸君。
不过就算江穆曦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凤游此时也绝不会放弃他。
“殿下若是凭一己之力不能重登大统,那不如,求助于他人。”
江穆曦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李凤游。
“求助他人,你说的是谁?”
李凤游神色不变,轻声道。
“燕国。”
第138章 来信!
一转眼,在华清宫中避寒也有数月了。
燕飞城来的信,已是第二封了。
一封是皇兄的,是封报喜的信,是说皇嫂有喜了,父皇总惦记着她,让她早些回家。
另一封,是早几日送来的,是燕皇亲自写的,短短的一封信,饱含了对燕挽亭的思念,但燕皇却并未直言让燕挽亭回宫。
只是在信尾,简短的写了一句,宫中雪已融。
燕皇的信,还有皇兄的报喜,接连而来。
燕挽亭知道,她该带夏秋潋回宫了。
华清宫中,随行而来的那名御医燕挽亭总觉得就是个倚老卖老的老头,夏秋潋的病,他也治不出个好歹,每日那故作高深的神医模样,叫她有些厌烦。
便所幸将夏秋潋带去了天机谷。
天机谷里不仅山明水秀世外桃源,还有一群跟福安一样的小怪胎,虽说他们医术造诣比不上福安,但也好过华清宫里那个装腔作势下药都犹犹豫豫的老太医。
天机谷后山的竹楼,幽静舒适,空气中尽是淡淡的青竹香味。
午时耀眼的阳光,透过层叠的翠绿竹叶,投射而下。
被青竹遮住大半的光芒,如同点点光斑,落在竹廊上。
竹廊上,摆着一个铺着柔软虎皮的躺椅,燕挽亭正躺在里面。
她抬着腿架在脚边的竹栏上,张着双臂,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青丝亦是散乱在白皙的颈边,正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只是那姿势颇有些不雅。
一旁的地上正掉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兵书。
天机谷的冬日,就如同燕飞城的初秋,太阳猛烈时,还觉得闷热。
而此时微风徐来,竟也惹的人困倦不已。
燕挽亭本说好,要陪夏秋潋看一日的书,可还没看到一个时辰,她就忍不住打起盹来。
敞开的门内,一袭翩翩白衣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前。
她面容精致眉目如画,气质恬淡幽雅,如墨染般的青丝垂在肩畔,更衬的肌肤似雪,一抬眉一顿首,好似从画上飘落的谪仙。
那双深邃的双眸,就像是流转着清冷波纹的黑玉,仿佛能一眼摄魂。
合上书,夏秋潋轻轻抬头,这几日她身子养的不错,原本苍白的肌肤也难得的能看出一些血色。
说好陪她看书的人,一转眼就趴在躺椅上睡的香甜,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神情有几分无奈几分温情。
端着桌上已经凉了的一杯清茶,夏秋潋轻移莲步,走到了竹廊下。
夏秋潋走近时,燕挽亭的身子轻轻动了动,嘟着嘴转了个身对着夏秋潋,也不知是不是醒了,在装睡。
夏秋潋微微弯腰,捡起地上掉的那本古籍,拂去书面上粘着的一片青绿竹叶,放在一旁的木凳上。
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趴在躺椅上的燕挽亭紧闭的双眼突然微微睁开了一些,左眼露出了一道缝,正鬼鬼祟祟的盯着夏秋潋的动作。
夏秋潋将书放下转身看向她时,她连忙将眼睛闭好,泰然自若的装作一幅还在熟睡的模样。
微凉柔软的手轻轻的拂过燕挽亭的额角,软软的很舒服,燕挽亭很自然的蹭了蹭夏秋潋的手。
这人睡觉时,衣裳为何总是这般凌乱。
夏秋潋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垂眸看着燕挽亭胸前无意中被扯开了大半的领口,白皙精致的锁骨映入眼帘,诱人的像香甜的糕点,叫人想伏上去咬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