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无数雨滴快速地落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粉身碎骨,它们的残骸逐渐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洼,陈原臻抖了抖手,转身对周鸣低声说道:
“走吧。”
而此时独自在家的苏真真早已大乱阵脚,她与陈原炀复婚不过几个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实在令她措手不及。
她抓着手机联系陈家大宅,却始终无人接听,迫于无奈,她又一次联系了自己的父亲。
手机里父亲苏健业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焦躁,只与女儿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陈氏高塔的项目由雄城建设打理,这次建材里查出私糖,找陈原炀只是第一步,而下一步就会是苏家。
更何况,这次他能够拿到这块地,其中猫腻几成,只有他自己明白。
至于陈至山,此时他还在自家的书房里练字,而徐恭则是端着一台平板,双眉紧锁。
“徐恭。”
陈至山突然开口,徐恭忙把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应道:“董事长。”
“《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里,是怎么写的?我有些忘了。”
徐恭闻言只思索几秒,就回答道:“第三十六章 写‘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陈至山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记得比我牢。”
“董事长您平日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偶尔有遗忘实属正常。”
“老二的邮件,你看了?”他没理会徐恭的奉承,而是又发问。
陈原烁的邮件规避了董事长办公室,可这不代表徐恭这边听不到风声,他回道:“副总经理也是怕惹您烦心。”
陈至山闻言一笑,他抬眸看看徐恭,说道:“你也是怕我烦心,所以才这么宽慰我的吧?”
徐恭听了也笑了,说道:“董事长您耳清目明,您的身边儿都是能人,副总经理这是关心则乱。”
陈至山笑而不语,他俯下身执笔在雪白平整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无为。”
写罢,他放下笔,端详着自己写下的字,低笑道:“连你都明白的事,我的儿子却不懂。”
徐恭笑了笑,却没言语。
片刻后,陈至山从书桌后走出来,徐恭见状连忙把早就预备好的茶水端上来,陈至山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后,又问道:“老大怎么样了?”
“总经理已经被带走了,眼下应该正在审讯中。”
陈至山闻言点点头,淡然道:“交代了吗?”
“局长与您是旧友,他们不会为难总经理。当然,总经理处事也有方寸,自然也不会难为您的好友。”
“嗯。”陈至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烁那边,先随他去闹。”陈至山说道,“闹一闹才会死心,他既然想要这么做,那便随他去。”
徐恭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他就明白了陈至山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了。”
陈至山的预料并没有错,显然,只把陈原炀弄进警局并不能让陈原烁满足。
他此时坐在电脑前已经红了眼,走私罪不过十几二十年的刑罚,这远无法满足陈原烁的欲望。
他手中还握着更厉害的牌,也就是那份陈原炀在雄城建设的录音。只是那张牌他现在还无法正当地出手。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能够证明那份录音的材料了。
而就在这个关口,他想要的东西就主动送上了门。
只不过,那到底是及时雨还是催命符,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台风天,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心情不太好就没有更新。
大家这两天尤其是沿海地区小伙伴要注意安全哈~
这本书写到这里也终于走入最后阶段了,最近的剧情线比重还是会比较大。
第134章 将计就计
徐恭做事仔细, 就算想要做什么,他也绝不会亲自动手。
雨夜,肖海平卧室的电话乍然响起, 肖海平在惊悸中猛地睁开双眼, 正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惨白的天花板。
此人在前文也被提过几次,是坚定的“挺烁派”。
“咔嚓嚓——”一声巨响, 白得晃眼的闪电劈开黑暗的天空, 一瞬间世界亮如白昼。
头顶上悬挂的水晶吊灯也在这一瞬间映出肖海平苍白的脸和圆睁的双眼, 而后又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肖海平的手指死死绞着被子,他急促地大口喘气, 好像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令他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
刺耳的铃声还在耳边响,肖海平感觉自己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些之后, 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才挣扎着坐起,接起电话。
“喂……”
“肖总?”
徐恭的声音一如往日温和悦耳。
肖海平听出对方是谁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下垂的肥肉抖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
“徐特助,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还没。”徐恭笑道, “肖总难道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打扰——”
“哎别别别——”肖海平闻言急忙拦住徐恭, “您说您说,我这也还没睡着呢。”
徐恭暗暗一笑,但表面上还是故作内疚道:“我是想着……以肖总您现在的情况, 这个时间肯定没休息,才打了电话来的。”
肖海平的心里一咯噔,他强装着镇定没敢搭话,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就露了怯。
“贵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果然,徐恭的话一出口,肖海平的身子就震悚起来,他强抓着床单,五根手指几乎要把床单抠出窟窿来,才没能让自己瘫软在床。
“肖总以为用下属的身份证去登记患者就能够瞒住所有人了吗?”徐恭笑问道,“儿子都进ICU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您得告诉董事长才行啊……”他话里的笑意还未消散,表情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董事长当您是陈氏的肱股之臣,所以哪怕肖总刻意隐瞒,也有心去查。倒是肖总您,到底把董事长当成什么了呢?”
肖海平下意识地跪在床上,他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把丝质睡衣浸透。
“徐特助您误会了,我之所以没告诉董事长只是不希望董事长为我的事情烦心,毕竟您也是知道的……董事长他老人家日理万机……”
“我想也是。”徐恭笑道,“我想肖总您也是害怕董事长太累,才隐瞒他的。”
“是、是……”
“不过董事长他老人家一向都把员工当作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像肖总您这样的集团骨干。这不,董事长已经派我去查了,只是我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没想到原来这车祸有意思的很。”
肖海平屏息不敢言语。
“价值百万的豪车在深夜撞得那么惨烈,车上一男一女,其中那位女性乘客当场死亡。这么严重的事故,怎么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徐特助……”
“我觉得奇怪,所以就仔细地查了下去……闹了半天,那女乘客原来是酒吧公主……”
“徐特助!!!”
徐恭的声音在肖海平的歇斯底里之中戛然而止。
而后,他就听到肖海平急促的喘气声。
“当天开车的人可不是我儿子,至于那个死了的女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儿子也不知道,当然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想知道……”
“与您儿子同行的人死了,您不想知道吗?”徐恭问道。
“这个世上每秒钟都会有人死,我只在乎活着的人就够了。”肖海平说道。
徐恭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您说的是。”
“徐特助,您也知道的,我儿子本打算明年出国,可碰上这么个倒霉的事儿,计划不得不推迟……您也是有子女的人,该懂我的心思。”
徐恭闻言一笑,“肖总,我的子女可没有嗑【】药飙车,隧道里那被贵公子撞毁的护栏可还没来得及修好呢。”
“是……”肖海平颤抖着说道,“我……教子无方。”
徐恭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又一改之前的充满嘲讽与揶揄,变得如同平日一样,柔和悦耳。
“您别泄气呀,您忘了我说的啦?董事长视您如亲人,自然也会把您的儿子视作是自己的侄子一般,那么大的事故,无论是在网路上还是电视上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有,您难道还真以为是您的本事?”
肖海平的身子骨一哆嗦,彻底瘫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