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羌和芜看着拂袖而去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这时,羽笙已经穿戴整齐,从卧寝中走出。第一眼便是二人的一脸窘相。羽笙心道,这二人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武将。于是上前轻声说道:“羌大人,芜大人,圣尊命你二人在此喝一整日茶,你二人还真要如此做吗?”
“圣尊命令,不可违抗――”芜无奈的耷拉下了脑袋。
“笙儿身为女子,两位大人在此,怕是多有不便……”羽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冲着二人眨了眨。
“多谢笙儿姑娘!”这两块儿木头如醍醐灌顶,拔腿追向南荣墨。
南荣墨回头扫了一眼,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向天侍阁走去。
达奚亦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寝殿之中安心的养着他的伤。
“去,叫醒他!带到修习场!”南荣墨懒得多看一眼,在天侍阁大殿外下了命令便径自去了修习场。
留下的羌芜二人将南荣墨发火的原因,通通归结到了达奚亦泽的身上。不由分说,踹开卧寝的门,将达奚亦泽五花大绑之后,就带到了修习场。
修习场上有数位弟子正在用功。看到圣尊冰着脸匆匆来此,便一个个谨慎的行了礼,急忙远离了她。南荣墨周身百步之内,竟不见一名弟子。未及南荣墨坐稳,羌和芜带着达奚亦泽就跟了过来。
南荣墨眼睑垂了半边,将那愤怒的双眸挡去了几分,冷言问道:“今日例行禀报事宜,你为何未到?”
达奚亦泽亦是冷冷回道:“禀圣尊,属下伤势未愈。”
“你有何伤势?”南荣墨接着问。
“圣尊身为女子,属下为男儿身,男女素来有别。这伤,怕是圣尊看不得!”
你怎得不直接严明你就是看不惯我,欲伺机寻仇呢?达奚亦泽微微抬起下颚,直视南荣墨。你的心思,众人皆知,何必多言!
南荣墨的脸色冷了又冷,那双茶色眸子很快沉了下去。
芜和羌颇有自知之明,悄悄移向一旁。完了完了,圣尊如此神色,莫要连累他二人就不错了。
南荣墨几步走到达奚亦泽面前,未及后者反应,只听“呲――”的一声,达奚亦泽的衣服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那小麦色的壮实肌肉曝露在众弟子面前。
“胆敢哄骗本尊!”南荣墨一脚飞起,将达奚亦泽踹倒在地。
达奚亦泽目眦欲裂,忍着剧痛,愣是没吭一声。他受的是内伤,皮肉表象定是看不出分毫。这伤便是那日比试之中,拜南荣墨所赐。她又怎会不知。这恶毒的女人,摆明了是在欺辱他。
修习场上,来来往往不少弟子在看戏。显而易见,他这个首侍当的,实则还不如名圣域弟子。
“你可知错?”南荣墨质问倒在地上的达奚亦泽。
眼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可他极力隐忍下,泪水确实被忍了回去。
倒是有几分骨气,南荣墨心中几多赞许,面色依旧。
“我何曾有错?不过是你想折磨我罢了!”达奚亦泽抬头怒视南荣墨。
“羌、芜,施以雷霆风电之术!本尊在此看着!”
南荣墨说话向来轻巧平淡,却比那些疾言厉色之人更令人惧怕。
这便是圣尊。羌和芜心底倒是一阵暗爽,这也怪不到旁人头上,父债子偿罢了。当年大战中,他俩可没少吃苦头。两人一左一右将达奚亦泽架起,推向晶石通天石柱之上,施以惩治。
一道接着一道雷电穿过达奚亦泽的肉身,他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印上了雷电烧灼过后的黑色伤痕。
第22章 意欲何为
下方的修习场上,众弟子皆仰头惊恐的望着这一幕,小声议论着。通天柱之上引来的雷霆,可是天雷啊!
堂堂首侍被折磨如斯,达奚亦泽无论是□□上,或是精神上,都已是难堪到了极点。
不过一刻,达奚亦泽再也承受不得,大叫一声,将捆绑他的绳索震断开来。破烂的衣衫,坦露出他久经修炼的胸膛。带着斑驳的猩红印记,达奚亦泽踏下虚空,落到修习场中央站定。
芜和羌被达奚亦泽震退到两侧,南荣墨冷眼相看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达奚亦泽此时已经彻底虚脱,半跪在地,吐不出一个字。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不见,达奚亦泽终是无法再撑哪怕一息,轰然倒地。
“把他带回去!未得本尊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达奚亦泽被南荣墨百般折磨后,简直是丢去了半条性命。他拖着自己几近残废的身体,半仰在床榻上。背后的伤口贴着榻上的床褥,就像卧在针板之上,刺穿他每一寸的肌肤。
南荣墨已经明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他。如此也好,达奚亦泽心想。没了旁人在侧,便无人瞧见他脆弱的一面,心中的憋屈也可无可顾忌的通通释放。
泪水从他眼中滑出,无休无止的,自脸颊滑落到脖颈,再自脖颈滑下,浸入榻中。达奚亦泽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上方的床幔,脑子里甚是纯粹,纯粹的痛楚。屈辱、委屈,泪水……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达奚亦泽心中未有一丝波澜,仍旧赤条条,病怏怏,躺在榻上。何须特意去看,除了她,如今还有何人敢来他的住处。
南荣墨看向榻上之人,道道猩红。可她早已对此见惯,怎会心生怜惜。
“你竟还不如你的父亲有骨气!”
达奚亦泽一字一字的说道:“还请圣尊莫要与属下提起家父。”
南荣墨轻哼一声,倒也真遂了他的愿:“修仙之路非常人所能承受,一点内伤就置自己的分内之事不顾了吗?”
“圣尊赏给属下的位置,只不过是为了挡悠悠众口罢了!”
“你倒是觉得本尊有这般清闲!还能特意花心思赏你个虚位!我圣域不养闲人,你的这点异想天开的能力还是用到修炼上面去较为合适。”
还真是如叔父所言,花花肠子不少,事到如今,事情做了大半,却还不肯松口承认!
达奚亦泽强撑起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南荣墨:“你明知我内伤严重,却送来一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丹药,我本也无所奢求,就认命了罢。你封了我个首侍,我便去炼丹室寻疗伤丹药,堂堂圣域首侍,竟然被弟子告知,无权使用圣域丹药。”达奚亦泽越说越激动,终于还是忍不住眼中泪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置于众人面前百般羞辱!南荣墨,我知你与家父有仇,我知你能力强我千倍万倍!”
对我便也用不着遮掩你的复仇之心了!我又能奈你何?何苦如此折腾。
“达奚亦泽的生死,随圣尊便罢!”达奚亦泽缓缓闭上双眼,即便是舍了性命,依旧挺着他的胸膛。
良久,才听到南荣墨说了句:“随本尊到一个地方。”
达奚亦泽身负重伤,飞身不得。便随在南荣墨身旁,驾着紫气出了圣域。他俯身望去,是去南域的方向。便心下生疑,南荣墨,是要在南域将他神鬼不知的杀害吗?
“好了,下去吧。”
眼前灵气逼人,仙雾环绕,潺潺水声悦耳动听。达奚亦泽狐疑着走进泉中。这正是南域的灵泉。
灵力霎时冲向达奚亦泽体内的五脏六腑。他抬眼望去,亭中的南荣墨在层层雾气之后,身影变得愈发模糊。非远非近,似真似假。
那一年,父亲对他说,为了让他早日操持西域帝君之要务,要为他提前加冠。他便在稀里糊涂中,就行了冠礼。还不足一年时间,他便得知父亲挑起了逆鳞之战,兵败圣域,魂神俱灭。
当时南荣墨年仅二十三岁,坐圣尊之位已有三年之久。他便心中谋划,在他到了南荣墨那个年纪的时候,定能为父亲报仇。于是他不分昼夜,勤于修炼,不曾有过片刻懈怠。
前些时日,得知南荣烨霖病逝,他与南荣墨之间的大仇终于将报,遂去南域阻止一切事宜。可哪曾想,老天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归来的南荣墨让他更是难以企及。
叔父令他隐藏修为,他照做了。可是在南荣墨面前耍一些瞒天过海之事难于登天。南荣墨将他晋为首侍,他倒也认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韬光养晦,伺机而动罢。可还未及反应,就被南荣墨折去了他半条命。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痛苦太深,压抑太久。达奚亦泽在最不该示弱的人面前,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直淌到他的胸膛,刺痛他的伤口,与灵泉水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