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宝扑棱着小短腿,终于扑棱累了,泄气地任由自家娘亲拎小猫崽似的拎着,终于落了地。
露锦蹲下身摸了摸景宝的两个小揪揪,景宝抿着唇,这会子却没了爱美的心情:“一个月下学后,你司命叔叔会来接你回南极宫歇息几日。”
景宝没问为什么接她的不是娘亲,她垂了垂眼眸,手被摊开,精美的锦囊落在手心里:“这里头都是你喜欢的零嘴儿,若是想娘了,就吃上一口,吃完了娘就出关再给你做。”
赶明儿我就把里头的全吃了,景宝这样想着,却被轻轻抱住,她听见她娘亲说:“娘亲走了。”
偷听过菩提老祖和厄运叔叔说话的景宝,心知娘这一闭关,少说百年,温热怀抱的莲花香一散,景宝就只能看着她娘亲的背影远去,眼眶一红,捏着锦囊的手却没舍得打开锦囊。
一旁看着的茗元仙子,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初出乍到的锦仙子对上凤族护不上也是正常,神兽几族亡的亡,沉睡的沉睡,留着的都是招惹不起的,她牵起一旁的景宝,轻声说:“走吧。”
……
陵光宫,青烟袅袅,仙气浓郁,寻常的仙鹤在这都透着几分不同,白羽染着金边,竟似混血了金乌一族,有了天生神通,足底团着火焰。
宫内满地白玉,西海夜明珠亮着明灯,将窗上那飞鸟浮雕都印得明亮,两足翘伸,展翅飞翔,活灵活现,宫殿空旷,一男子凌空踏入,声音近乎于无,好似一阵风,一袭青衫,只绣着文竹,却是那景宝畅想过的法衣,随着男子的行走,竹叶轻轻摆动,犹如活了一般。
男子行至宫内,就见一男子坐在案几前,着一身白色锦袍,雪山冰丝而成,在夜明珠下泛着莹莹的白,那白却比不上锦袍主人的肤白如雪。
青衫男子看着男子独自对弈,开口道:“你托我办的事办好了,为了让太上老君配合演这出戏我可花了不少功夫,不过一个小娃娃,你要罩着就直接罩着,何故还要特意送到蓬莱去,这仙界还有谁敢不给你陵光上神的面子?”
独自对弈的陵光上神,声音冷淡:“不必过多牵扯,如是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陵光上神:我高冷,我无情,我嫌麻烦。
剧情系统:……呵呵,我劝你看了景宝后再说。
第36章
“你若真这样想,那便如此吧。”青衫男子也就是凤沉渊闻言眉头一挑,他是凤族如今的族长,当年神魔大战中,若非陵光上神相助,凤族怕是也与龙族落得一般地步了,沉睡于北冥之北,只余鲲鹏一族念着旧恩苦苦守候,沉寂如此,恍若早已湮灭于天地之中。
陵光上神于千年前转世而归,凤族就始终与陵光上神交好,他长于南禺之山,那会儿陵光上神还是六界鼎鼎有名的人物,风流肆意,墨发一扬,身后就跟着一溜的崇拜迷恋者。
潇洒放逸,多情最是无情,惹得无数仙子落泪,却没有一个说他一句坏话,他有个族姐亦是如此,张扬明媚的女子一眼栽下去,到头来,一朝堪破情劫,磐涅重生后坦然而笑:“整个六界唯有那陵光是个天生的逍遥客,合该众星捧月,又合该随风飘逸。”
此言一出,六界便多了一句流传良久的话——天生逍遥皎月明,自在随风似陵光。
他族姐那般光彩夺目,最后却也在神魔大战中再无了涅槃重生,魂回南禺之山,长眠南禺之山。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淡,看向仍在执子思索的陵光上神却道世事无常,当初他不会想到凤族重任会交予他,亦不会想到年少时崇拜的上神和他也有了君子之交,更不会想到,十几万年前的一代风流,那般温柔和煦的人如今却凛若冰霜,清冷淡漠。
余光一扫陵光宫,哪有从前的半点模样,据说从前陵光上神最是讲究,吃穿用度无一不讲究精美,一套法衣从未穿过两次,光是为了法衣而自创出的阵法都不知几何,宫内无一不是天才地宝点缀着,便是窗台随便摆着的兰草,都能随风摇曳晃人心魂……
可现下,这空旷的宫殿,尽是寂静得可怕,好似没有半点生气一般,只剩下了冷冰冰。
若是……凤沉渊来不及思索到那身影,就听“啪”地又一声清脆落子声,他回过神来,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和兴味:“呼呼,前些天闹着不肯待在南禺之山,我便把他也送去了蓬莱,估摸着可能会和那小不点对上,可要我再打声招呼。”
凤族和所有的神兽一样,子嗣不旺,几万年没有个新生凤族也是正常的,三百年前,凤薄破壳而出,彼时,雷劫重重,凤薄那一出生就有些肉乎乎的小家伙,却咬着蛋壳,阖着眼,打着呼呼,睡得香甜,族中长老无一不是大喜,这一喜,凤薄就多了个小名,呼呼。
南禺之山对呼呼的娇惯宠溺,显然比之南极宫对于景宝的宠爱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呼呼一闹腾起来,便是他这个族长也没辙,谁让一旁的长老们见了只会哈哈大笑:“够张扬,不愧是我们凤族的!”
横竖闯了什么祸,都有南禺之山兜着,再加上长老们虽然有些溺爱,该操练呼呼的时候毫不含糊,皮实着呢。
想着凤沉渊眼中就有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不料又落了一子,终于下得无子可落,棋盘扑满时,陵光上神抬眼凉凉地扫了眼凤沉渊,语气淡淡:“也行,凤薄那肉团已经被打趴下了,你去打个招呼,让他别哭。”
呼呼被打哭了?长老们知道了还不是要疯?不是,说好的不必过多牵扯,怎么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
凤沉渊抽了抽嘴角,青衫一甩,火急火燎地往外赶,他作的什么孽啊,早知道就不同意呼呼上蓬莱了,这可真是两个小祖宗打架,被火烧眉毛的是他啊!想着身上的羽毛就颤了颤,他又疾速飞去。
看着凤沉渊一瞬消失的身影,陵光上神如扇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思绪,他看着暖白玉做的棋盘,恍惚间有人顶着流云髻低着头看不清脸,下棋的模样却是十足认真,他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棋盘,会罩着那小娃娃,无非是感觉那小娃娃上有他的一缕神魂。
他去过南极宫,看骨血神魂他又怎么看不出,除了那缕神魂,他与那小娃娃毫无瓜葛,他不用找长生大帝,自己就能看得到因果纠缠,与那小娃娃并无因果纠缠,那小娃娃的娘亲倒有几分造化,有神龙血脉,只不过与他亦是无丝毫因果纠缠,无非是个陌路人罢了,他本可以收了小娃娃身上的那缕神魂,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他垂着眼,夜风有些凉。
……
蓬莱阁,暖风习习,带着点清香味,似是果香,又似是海浪气。
蓬莱阁说是一阁,实则有着大大小小几百个小洞天,其中某个小洞天的中庭,平日里空荡荡的中庭却有些热闹。
正中央的空地上,一个圆滚滚白嫩嫩的小胖子穿着一身玄纹云袖红色锦衣,倒在地上,白嫩嫩的脸蛋上多了两个泥印子,身上坐着一个一个娇俏的小女娃,小女娃头顶两个小揪揪,一手捏着小胖子软乎乎的脸蛋,声音清脆:“说,还欺不欺负人了?”
这小女娃不是景宝又是哪个?
小胖子长得倒是福气可爱,眼角自然上挑,有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倨傲,不过此时,那眼里涌着水,一瞬就水汪汪的,偏生还憋着气,不肯让眼泪珠子落下,努力仰着头,听着景宝的话,鼓着腮帮子不肯应,结果脸颊又被一捏,眼泪珠子就控制不住的往下落,面子里子都丢光的小胖子,“哇”地一声哭开了:“呜哇……”
景宝松开了捏着小胖子脸颊的手,奶凶奶凶地:“不准哭,再哭就打你了!说,欺不欺负人了?”
眼泪珠子掉了一地的小胖子抽了抽鼻子:“呜……不……不欺负了……嗝……”
说着,就打了个哭嗝儿,脸颊就腾地红了,眼泪珠子还在掉,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委屈巴巴地:“我没哭了……嗝……是水珠子成精自己掉的……嗝……”
景宝闻言“扑哧”一笑,利落地跳起来,站起了身,然后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锦囊,从里头拿出了一小块芋泥白玉团,伸出了一只手一使劲儿把小胖子拉了起来,把白玉团往小胖子嘴里一塞,拍了拍手:“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