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愣了一霎,而后冷笑着问:“到手的糖,你舍得让给本王?”
当然不舍得!
秦酥咬咬牙,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撕开纸包的一角,捏着饴糖,踮起脚来,送到男人唇边,讨好地开口:“若是别人我肯定舍不得,但若是王爷,自然就不一样了。”
宋锦冷哼一声,显然不敢苟同,便垂眼细瞧了瞧,然后目光中明明白白带着嫌厌之色。自从上次尝了杨泥糕,宋锦简直对一切点心都充满了恶意。
他突然抬了手,一把夺过饴糖,猝不及防塞进秦酥嘴巴里,冷冷道:“你自个留着吧。”言罢,不屑地扬长而去。
秦酥咬着饴糖嚼吧嚼吧,暗自腹诽:真是难伺候的主儿。
第39章
寒露后,襄州天气骤冷。
算起来,秦酥有近一个月未见着师兄了,虽说这酒坛子日日盖红布,她这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像往日一样捏了豆卷塞进嘴里,晃晃悠悠踱步到街口,却瞧见那酒坛上顶花黑的刺目,仿佛印证了她内心不详的想法。
飞快咽下嘴里索然无味的豆卷,秦酥一把拎过酒坛子,脚下生风折返回客栈里。
“王爷,大事不好了。”
元鸦正在屋里同宋锦说着什么,眼见她冒冒失失闯进来,一肚子话憋在嘴边生生给咽了下去。
“你先下去。”
宋锦冲元鸦摆手,后者放下手中捏着的一张帖子,不悦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悻悻地退下。
秦酥倒是担忧的来不及同他计较,快步将酒坛子放在桌上,指着黑布顶花嚷道:“师兄他好像出事了!”
宋锦漠然瞥了眼酒坛,不咸不淡开口:“本王知道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他?”
“不必,等等再说。”
秦酥闻言,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拍了下桌子:“等等?师兄若有危险怎么办?”
宋锦听见她的质问,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来。
师兄师兄又是她的好师兄。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知自保不懂进退吗!”
秦酥一听,恼怒至极,喘着粗气瞪圆了眼,而后愤然高声道:“你不去救师兄,我自己去!”
说着,人就转身要离开屋子。
“站住!”
宋锦也怒火攻心般冲她喝道:“你今日若敢踏出门半步,从以往后就不要回来了。”
秦酥当真脚步一滞,满脸惶惶不可置信的模样。
宋锦绕过长桌阔步走到她的面前,发现身边的人儿握紧双拳微微有些发抖,漆黑的双目里尽是隐忍和克制。
那种抗拒的眼神看得宋锦愈加烦躁和郁闷,他只好冷着脸不情愿地解释:“秦柬不会有事的。”
“我要去亲眼看看。”秦酥丝毫不为所动,一字一句开口。
宋锦本已让她三分,她却不领情,话一出口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男人冷了目光,带了些狠意看向秦酥,然后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就直直扣向门板,将人死死压在身前动弹不得。
“不许去。”
秦酥却并不知宋锦此刻在发什么疯,只是身子被按在门上无法挣脱,有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又气又羞之下,她感到身后高大的男人低垂了头挨近过来,呼吸喷薄在她的颈背上,温度是炙热的,话语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本王不喜欢你总惦记着他。”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宋锦一说出口,带着三分轻蔑七分警告的意味,让秦酥不由地颤了颤心肝儿。
“放开我!”
秦酥不安分地扭动着瘦小的身子,来自男人的桎梏就更紧几分,仿佛有意在与她对着干。
“你可是执意要去?”
宋锦面无表情地冲怀里的人开口,双瞳发冷。
“是。”
秦酥不假思索,话一出口,惊觉门突然被男人大力踹开,自己也被一股怒意裹挟着扔了出去。
“滚!”
宋锦近乎狠戾地瞧她一眼,挥袖回到临窗的案几边,身形冷漠的像尊罗刹。
秦酥揉了揉被撞红的胳膊肘,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她只不过是担心师兄,他又何必气成这样?
兀自不甚恭敬地行了个礼,秦酥瘪着嘴下了楼,朝县衙走去。
姜凉虽在隔壁,却被巨大的动静给波及,他颇为惊讶地看着轰然倒下的木门,硬着头皮走进屋里。
“王爷…可是秦柬出事了?”
宋锦并未回答,周身却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气息。
姜凉思索着继续开口:“您怎么不和秦苏说清楚,他若知道丐帮中有叛徒…”
“行了。”
宋锦打断他的话,脸色铁青。
姜凉低下头,心中却想着,已有好多年,没人能牵动王爷的情绪了。
秦酥对他来说,倒真是特别的一个。
襄州县衙:
翻过墙头的秦酥按照上次来的印象,避开衙差的巡逻,一路摸索到偏院里。
她也不知秦柬到底在哪,只能两眼一抹黑凭运气瞎逛。奈何这县衙实在太大了,秦酥便心生一计,蹲在草垛子里学猫儿叫。
以往在丐帮时,她若想偷偷溜出去玩,总会这样与秦小六打暗号,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丐帮差点成了猫窝。秦柬师兄大概也是知道的吧。
秦酥在草垛子里“喵喵”叫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她有些焦虑地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却听身后有人轻声唤她。
“酥酥?你怎么来了?”
听见秦柬温和平静的声音,秦酥这才把之前的忧心和不安都一扫而光。
“你没事嘛师兄?”秦酥方察觉哪里不太对劲,转过脸迟疑着问:“那酒坛上的黑布是怎么回事?”
秦柬皱眉,敏锐地意识到计划出了差错,遂立刻掏出怀里的一份折子塞给秦酥,郑重其事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回去将这封信交给王爷。”
秦酥颔首,收好折子,目光停在秦柬温润的面庞上又问:“那师兄你怎么办?”
秦柬唇边浮出浅浅的笑意,抬手抚她黑发,宽慰:“不用担心,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回去。”
秦酥虽仍旧不安,却到底听话地起身就要离开。还没等她跃上墙头,顷刻间,院内便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来都来了,不跟本官打个招呼吗?”赵山白从暗处走来,昏黄的灯光投在他阴晴不定的面上,冷意顿生。
裴疏提剑抵在秦柬脖颈处,看得秦酥眼神一紧。原来她真的做错了,此番赵山白设局,她不该违悖宋锦的。
“大人,好久不见。”秦酥不带感情地同他开口,阴阳怪气地讽刺:“您可真是勤勤恳恳地和永王殿下唱反调,连鸟不拉屎的襄州都要来掺合一脚。”
赵山白也不气恼,手中把玩着块色泽普通,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玉佩,目光斜睨着裴疏道:“裴大人,这府衙进了贼,您看要如何是好。”
裴疏神色不太自然,低了些头顺从地下令:“来人,抓住她!”
秦酥从腰间摸出打狗棒,眼里无怯,目光炯炯,做出一副迎战的姿势。
赵山白眼尖,看见她手中的打狗棒和腰上别的汉玉爵,面上饶有趣味的神色就更浓。
“怪不得敢夜闯县衙,原来是有了新兵器。”
“那副旧的就当是送给大人做见面礼。”秦酥咧嘴,笑的鄙夷。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衙差慌张来报,说是有位贵人正候在县衙门口,要见钦差大人。
赵山白如早已预料一般,阴沉地笑着吩咐裴疏:“去见见这位贵人,别忘了邀请他参加三日后的宴席。”
言罢,赵山白风轻云淡地看了眼秦酥,噙着笑离开了院子。
没过多久,衙差便领着所谓的贵人走了进来,那人肩上负冷光,面容却是比月色更凉薄几分。
“王…爷?”
秦酥讶异,对着来人呆呆的喊出口。
他是来,救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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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酥: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宋锦:滚!
第40章 番外篇:第五轮月亮
中秋夜的时候,西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宋璇准备了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然后满怀着忐忑敲开了永王府的大门。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惴惴不安,因为来见她的压根会不会是永王殿下,而是万年不变的带着爽朗笑容的姜凉。
“木头,替本郡主传个话,我要见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