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策瑜]许君半生(26)

他抱拳,肩却在微微颤抖。

“主公说笑了。臣对讨逆将军之情,从来未变。”

他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接道——

“臣请同吕蒙,程普等共领军赴南郡,为主公荡平荆襄,请主公准。”

孙权微微瞥了瞥他。

没有孙瑜。他心下了然。

于是,他只是拍了拍周瑜的肩——

“公瑾想必还有话和兄长说,便留一会儿吧。孤先回了。”

周瑜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风里许久。直到自己空洞的咳嗽声将风声打断。

后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府的。

他亦不记得唤小厮要农具时,那小厮惊愕的眼神。

他只记得一件事。

“公瑾看此处坟茔,上覆的草木已如此荣茂,兄长在此处长眠也近十年了。”

但凡古战场,流血漂橹,尸首无数。

几年之后俱是水草肥茂,百花俱开。

一座坟茔,十年草长,必是下有尸首。

孙策的……尸首。

初入夜时,吕蒙前来拜会,周瑜却已经出府了。

问了看门人,看门人却道不知,只晓得大都督带了些农具,去了南城门外。

南城门外……

吕蒙清楚,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牵挂过的人,埋骨之处。

埋骨之处。

当周瑜将那一具森森白骨挖出之时,他已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微凉的骨殖,在夜幕笼罩中,发着微微的磷光。

周瑜便伸手。

修长的手指缓缓从那骨殖的头部抚下,一块一块。

他几乎摸遍了每一块遗骨。

摸到大腿骨的某一处,坑洼的感觉令他不禁俯身去看。

一道小小的凹痕,突兀的出现在胯骨下的七寸处。

周瑜紧紧闭上眼。

“喂,公瑾,屁股受伤有这么好看么?你总是盯着看?”

“我江东之主,竟分不清屁股和大腿么……”

长寸余的伤口,箭伤已见骨。

秣陵城。

再睁开眼时,胸腔内又是一阵疼痛。

他以手捂口。

白皙的手,染上鲜红的血色,与那暴露在外的骨殖,竟配成了一幅诡异图画。

周瑜只是又一声不发的将那具骨架默默掩埋了起来。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有个人,纵马来寻他。

第三十二章 对不起

内殿门被人大力推开之时,周瑜已在赴南郡途中。

孙权放下手中书卷,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看见孙瑜红着一双眼睛闯了进来。双手握拳,有些微的颤抖。

他撩袍坐于孙权下首一桌案边,开口,语声却是极力压抑的愤怒。

“仲谋,你跟你公瑾哥说了什么。”

孙权却未看他,只是盯着面前书简,轻轻答道——

“哥,你记得公瑾是我兄长,可还记得仲谋是你弟弟么。”

啪!

孙瑜却拍案而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指着孙权,眼里的怒气迸发了出来。

“我问你……你对公瑾……说了什么?!”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终于令孙权抬眼望他。

孙权看了看他,面上的表情却未曾变一变,只顺手又拿起了那一书简。

“无他,不过是让公瑾搞清楚,孙策已经死了,纵使他欺骗自己,亦不可让死人复生。”

这话,孙瑜却早该料到。

前夜,那双对着自己的,隐藏着无尽痛苦的眸子,竟依然在眼前浮现。本是一路愤懑填胸的来寻孙权,待他真说出这句话,却又无法指责他什么。

孙策未死一事,除孙权外不再对他人言起,本就是他当初的承诺。

一腔怒火竟骤然化作了无尽的颓丧。

“仲谋……”

他大笑着后退了两步,却笑的有几分癫狂。

“对公瑾,你可真狠得下心!”

“够了!”

一卷竹简就这样被孙权从手边掷了过来,堪堪擦过孙瑜的耳际。

后者从未想过,他一向乖巧温文的幼弟也有如此一面。

他看着怒极的孙权,怔了一怔。

“哥你有何立场斥责我……”孙权瞪着眼,眼中却有一泓哀戚的水色。

“这天下,是你和公瑾哥打的,向来,无我一份……”他语气略略低了低,却复又高昂了上去,已几近嘶喊——

“你知道那些老臣,氏族都是在背后都是如何想我?!一个连战功的没有的主公,在他们眼里永远是废物!废物!”

他似已失控。

“你说……你说不让我为难,可赤壁之役,你收敛了么?你究竟是谁?啊?哥你告诉我,你是谁?孙瑜,还是孙策?”

他忽然冲过来,大力的摇晃着孙瑜的肩,看着他的眼。

“哥你告诉我……一个在庆功宴上都不会被人提到的主公,还是主公么?”

孙瑜看到对面人眼里,已隐隐含了泪。

他错了。

仲谋说的是对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他心底,依然有对战场,对征服,对天下的渴望。

周瑜是他回来的目的,却亦是他回来的借口。尽管他自己浑然未觉。

这份渴望,在赤壁一役,已暴露无疑。

他和周瑜,本就是两团火,只要凑到一起,必会互相激发,成为众人的领袖。

军士们自那一战过后,对他和周瑜的拥戴,很显然已超过了他面前的这个主公。

八年前,是自己的冒失令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背上了固守江东的重担。

他却对这孩子的辛酸委屈一应未闻。

而如今,他更让这个孩子觉得惶惑,恐惧。他将陷孙家江山于飘摇。

“我没办法啊哥……我没办法……”孙权已经失神,他眼光不知看向了何处,只是絮絮的念着这句话,接着缓缓的抱住了他。

“我想留你在我身边……可我不能在你们的阴影下……做个傀儡啊……”

孙瑜已说不出话。

此孽,此恨。竟全拜于他一手。公瑾的苦,公瑾的痛,根本就是他的放肆张扬带来。

他只能苦笑着缓缓抚上孙权的背。

“哥,对不起你。”

公瑾。

我孙策,原来一直是——

是这么个混蛋。

一众大军行驰在官道上。南郡,便是他们将要去攻陷,去进取的目标。

吕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身畔的主将。

自两日前周瑜从城南回来,脸色便难看的很,苍白苍白的,像是失了血色。可问他什么,他却偏偏不肯说。

他有旧疾,这是吕蒙早便知道的。

这病根儿怕是在讨逆将军走的那一年就落下了。

他颇通医理,有时吕蒙未打招呼便去府上,还曾撞见他自行煎些药服用。

但吕蒙从不清楚那是什么病,几次试探着想问,那人却都敷衍过去。

现在看他这样子,真是担心的很。

正思虑间,却忽然见那人在旁一阵猛咳。咳的他用手掩住了口。

“大都督……”吕蒙刚唤了一声,却见他的手已经离开了唇,鲜红的血色覆在手掌上,黄昏微暗的光线照耀下,竟看得触目惊心。

“大都督!这……”

周瑜却抬手止了他。

他微微皱了皱眉,轻道——“我无事。”

又转头看了看吕蒙担忧的脸,长叹一声。

“今日之事,子明切不可向他人提起。”

病来如山倒。虽早便知道患此病必是年命不永,却没想到一发作,竟如此的猛烈。

胸中如堵,如被某物撕裂。

两天前。那人离去时的眼神,好像烙在了他心里。生生的疼。

那夜,周瑜便在坟前,一直枯坐到了孙瑜来寻他。

孙瑜戌时前来周府,却找不见人,闻吕蒙说了他在此处,策马而来。

隔的老远,便见他跪坐在碑前的身影,夜色中显得愈发孤单。

他无暇思考周瑜为何会来此,却只是不忍见他这番样子。

他便过去拉那人起身。

却被周瑜挣开。

“将军。”平静的声音,却带着拒人千里的陌生。

“请自重。”

虽然预感到有些什么不对,他却还是生生扯出一丝笑,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笑容有多么僵硬。

“公瑾……这大半夜的来吊唁,对亡者不敬罢。”

周瑜却霍然抬首看他,眼神锋利的如能断物。

“将军假死者之身与瑜交,岂不是更不敬?”

孙瑜连脸上好容易维持出的一丝笑容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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