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正就对着客厅,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在缭绕的轻雾后,男人眼神深邃地看着客厅里母爱泛滥的女人,较之前,她的神情要柔和得多。
他淡淡地眯眸,嗤笑了声,回身将手里的烟头捻灭,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按着商祁禹的吩咐,晚餐都是按着郁笙的口味做的。
这几天,郁笙的胃口并不好,食欲减了不少。
跟男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她更是没什么胃口,逼着自己吃了点就放下了碗筷。
商祁禹瞧见摆在她面前并没动过多少的米饭,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地开口,“再多吃点,要是不合胃口,让林嫂再给你做其他的。”
郁笙抿唇,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没胃口,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餐厅。
商一诺啃着排骨,看了看郁笙离开的背影,又瞅了瞅自家脸色不好的老爸,默默地低了小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阿笙回来之后,就特别不待见自家老爸。
他现在忽然觉得老爸这样挺可怜的,不过幸运的是,阿笙没有因为跟老爸吵架,疏远自己啦
郁笙在浴室里洗了个澡之后就去了一旁的客卧,要她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做不到。
只觉得厌恶,在他的身边,她的脑海里总是会跃出那晚的画面来。
如同梦魇那般,在她浑浑噩噩的大脑里挥散不去。
这几天里她没有一天睡着了不做噩梦的。
那些事在梦里又是一次经历,一而再地在提醒着自己,那段时间里她过得有多痛苦,有多晦暗。
她知道,人不能沉浸在过去,只是她也清楚,她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商祁禹知道郁笙并不想见自己,在楼下客厅坐到很晚,接连着抽了几支烟,看了眼时间,原本想上楼的,脚步却又生生地顿住。
想起郁笙晚餐只动了几口,便转了个身走进了厨房。
他动作熟练地下了青菜鸡蛋面,卖相挺好,端着便上了楼。
主卧里并没有瞧见郁笙的身影,他脸色一黯,随即走向了客卧。
打开门后,果然瞧见了床上隆起的那团,女人的长发松散地落在枕头上。
她侧身躺着,一只纤细的手臂放在外面,睡得并不安稳,肩头细微地抖动着,好像是被梦魇缠身。
她不安地摇了摇头,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带着细碎哭腔的声音从唇间溢出,“不不要放过我”
商祁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望着她轻颤着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显然,缠绕着她的梦魇是五年前那晚,他对她做的事。
商祁禹坐在床边,看着她紧蹙着的眉心,眸瞳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僵硬着朝她伸出了手。
“不要”
还没等碰上她的脸颊,睡梦中的郁笙忽然情绪激烈地大叫了一声,彻底醒了过来。
满脸的惊骇还未褪去,乍一瞧见坐在床边的男人,郁笙还以为是在梦里,惊魂未定地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她瑟缩着,惊恐万分地看着男人,抱着被子朝着一边躲去。
商祁禹见她避自己如蛇蝎的模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黯然,他自嘲地笑了下,在她即将要掉下床的时候,伸手搂住了她。
郁笙被他搂住,还在拼命挣扎,她觉得自己脆弱的神经要彻底崩溃了。
这个男人梦里缠着她还不够,醒来怎么还是他
她忍不住啜泣,眼泪直直地掉下来,“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将她困在怀里,低头吻去她脸上咸涩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阿笙,那只是梦”
郁笙挣扎不开他的桎梏,红着眼睛看他,喃喃出声,“只是梦商祁禹,你怎么说得出口”
她也多希望那只是个梦,可是那明明就不是,那是在她身上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并且现在日复一日地缠绕着自己的噩梦,她快要疯了
“你走好不好我不想见到你,只要一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你对我做过的事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撑过来的。”郁笙默默地流着眼泪,眼睛无神地望着不远处的白墙。
“我那个时候还不满十八岁,人生才刚开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那件事,我曾一度陷入抑郁,甚至有动过自杀的念头,在异国他乡,我怀了一个强女干犯的孩子。
我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叫什么名字。我的身体状况,又不能把孩子打掉我想过,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你知道吗孩子早产,是因为我差点被车撞了
倒地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恨不得车子直接撞我身上,把我撞死算了我活得太痛苦了。”
商祁禹心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搂着她的手稍稍收紧。
他知道,那些她身上经历过的事,在后来他拿到手的调查结果里,都有看到过。
但是却远远不如她亲口说出来那么让他来得心痛。
郁笙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可是后来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我又后悔了我想要他活着,他在我肚子里呆了七个多月,我求我求医生一定要救活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最后我等来的是孩子死亡的消息,你没有办法想象,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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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所以你让医生告诉我孩子已经死了?
说着,她抬眸朝着男人看了过去,低笑了声,“商祁禹,你知道吗但凡那段时间里,有人能陪陪我,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男人的眸瞳清晰可见地缩了一下,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两下,却终究是张不开口。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她冰凉的手抚上男人英俊的轮廓,望着他的眼神很空。
“我恨你当初既然做了那样的决定,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我已经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却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郁笙放下了手,看着男人绷紧的下巴,喃喃出声,“我明明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你却还要再一次地把我拉入地狱,我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在一边的人,对吗”
商祁禹看着她,眼底翻涌过汹涌的波涛,薄唇贴在她耳边哑声道,“不是的阿笙,不是”
郁笙抿着发白的唇,她不明白,那段她最难捱的时间里,他没有再出现过,现在过去那么久了,他又突然地搅入她的生活里,把她原有的生活弄得一团乱糟,这又是为什么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嘴角是凉凉的嘲弄,“不是吗可你所做的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当初把一诺带走,四年时间都过来了,如果只是看在孩子需要一个母亲的份上,他故意对她步步紧逼,也没道理,毕竟他这样的条件要什么女人没有
如果是觉得她是孩子的生母那么他其实也没有让她想起来的意思。
商祁禹眉头皱紧,看着她,吐字低沉而清晰,“抱歉,当初的事,是我没处理好。把你牵累进来当年我父亲出事,集团内部动荡,需要我回国处理。之所以会发生那场绑架,也是因为我叔父,打算在我身上做文章,阻止我回国顺利接手集团的事宜。
刚开始接手时,有不少人给我使绊子,董事局那帮元老虽然面和但是背地里并不服我的领导,觉得我年轻气盛,后来等我把集团整肃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他低头亲昵地在她脸颊上吻了吻,察觉出她的抗拒,便没有再逼她,大手覆在她的肩上安抚地轻拍了几下,“再度回到国的时候,得到的是你因为车祸惊吓过度送进医院的消息”
郁笙冷笑了声,眼眶瞬间泛红,看向他嗓音一下子拔高,“所以你让医生告诉我孩子已经死了”
男人的面色逐渐难看了下来,开口解释,“没有,只是当时孩子的生命体征微弱,生存下来的概率极低,你所在的医院并做不到这方面的医疗,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只能跟你说孩子死了
当时我带来的权威专家,把一诺抢救了回来,只是尚未脱离危险,孩子出来的时候尚未足月,稍有不慎可能会再次发生意外。所以不能完全确认孩子能好好活着的情况下,没能告诉你。”
郁笙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攥拢,她不敢想象,若是当初他晚来一步,可能孩子就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