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话,幼宁揣摩不透齐琮的心事,只以为他是在为傅芷砚的事心烦,遂决定善解人意。
“琮表哥,傅芷砚的事,我知道你为难,你和皇后娘娘对我都好,皇后娘娘那里——”
“阿宁,英国公府的事,你不用多想。”齐琮打断幼宁。
幼宁一愣,不是为了英国公府的事,今日除了听说傅芷砚闹出家的事,也没别的事发生啊,齐琮不是为了英国公府的烦心?
齐琮觉得幼宁就是太过理智,明明是自己的王妃,听到别人闹出家,使手段要嫁给自己,竟半点也不生气。
不醋不气,这和对自己没感觉有什么区别。
阿娴听到闻铮和别的姑娘有接触,都会大发脾气,阿宁便不会如此。
齐琮从福安殿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良辰回到殿内问幼宁,“郡主刚刚和殿下说什么了吗?殿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幼宁蹙着眉说:“我不知道啊,我感觉他就突然不高兴了。”
良辰不信,认定必是郡主说了什么。
“怎么会突然不高兴呢,郡主想想,可是您说错话了。”
幼宁无辜的说:“我没有啊。”她都把齐琮捧在手心吹捧了,他说什么都顺着他,他在外面事情繁多,幼宁知道他忙,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些小事同他斤斤计较。
她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的,做一个温婉大度的宁王妃,应该不算拖他后腿,相处的很是愉快。
幼宁想不明白哪里说错话了惹齐琮不高兴,良辰和雪兰两个一直伺候幼宁,就更不理解齐琮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了,她们也觉得郡主脾气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雪兰安慰幼宁,“郡主别想那么多,奴婢都没瞧出来殿下哪里不高兴了,殿下脸上常年不都是那样吗?奴婢也只见他在郡主面前才有笑脸,许是近来太累了,实在提不起精神。”
幼宁觉得雪兰的话有些道理,但还是不放心,怕齐琮有什么事自己憋着。
齐娴只会出馊主意,解决不了问题,齐琅整日跟在齐琮身边,齐琮发生的事,他应该都知道,但他整日嬉皮笑脸的,幼宁感觉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郡主来了。”
幼宁踏进姚夫子的院子,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辣椒味,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和大木盆,盆里装满辣椒和大蒜,姚夫子站在桌子前切辣椒。
姚夫子闲着的时候便喜欢自己做东西吃,她院子里的辣椒长得好,鲜辣椒不能放,便摘下来做辣酱。
“我来的可真巧,上回夫子给的辣酱都吃完了。”
姚夫子道:“知道郡主爱吃,便是郡主不来,做好了也要给郡主送过去的。”
“舅母,我这都忙活半天了,你也不说送我几罐,阿宁妹妹一来你就说要送,也太偏心了吧,我可是你亲外甥。”
院子的大蒜盆旁边还坐着顾彦,一身白色长袍,面容英俊,长手长脚的坐在小杌子上,半曲着腿,伸展不开,在那里剥蒜,眼皮都熏红了,平西候府金尊玉贵的独苗,像被绑进了土匪窝一样做苦力。
要是被平西候府和忠勇伯府两家的女眷看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
幼宁觉得顾彦脸皮挺厚,夫子都与忠勇伯和离了,顾彦是忠勇伯的外甥,哪里算是姚夫子的亲外甥。
姚夫子道:“郡主是姑娘,你还跟小姑娘争吃的。”
幼宁附和道:“就是呀,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小姑娘争吃的吗?不知羞。”
顾彦嗤笑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姑娘,吃的比男人都多。”
“夫子,你看顾表哥,哪有这样同小姑娘说话的。”幼宁朝姚夫子撒娇。
顾彦讨饶道:“好了好了,郡主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身娇体弱,同郡主说话得慢声细语,不能冒犯。”
姚夫子扭头瞪顾彦,见他满头大汗,道:“阿彦累了吧,起来歇着吧。”
顾彦忙拿旁边的手巾抹了把汗说:“不累,才剥这点蒜,怎么可能累到。”
他更加卖力的剥蒜,能多帮舅母一点是一点。
平西侯府的忠勇伯府两家的女眷把他捧成个小祖宗,顾彦偏就和姚夫子这个对他甚是严厉的舅母亲。
顾彦笑着,咧着一口白牙,“我这么卖力的干活,舅母回头多赏我几罐辣酱。”
姚夫子一口回绝,“那不行,只给你一罐,你吃不了那么多。”
“那怎么行,一罐不够啊。”顾彦知道舅母做这些是吃不完的,大部分都要送出去,不送给他,也是送给别人。
他舅舅自从与舅母和离后,整日便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他还指望着能从舅母这里拿点舅母做的东西回去哄哄舅舅呢,当初舅母与舅舅和离,虽是舅舅先没有保护好舅母,可毕竟那还是自己亲舅舅。
姚夫子没理会他,侯府的公子,再喜欢也不会顿顿吃辣酱,他这是惦记着给他舅舅送去,哄他舅舅呢。
想起前夫,姚夫子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既然选择了和离,便没想过再回去,眼下人人都说忠勇伯对她这个前夫人情深义重,和离之后也未续弦,等着她回心转意,连丹阳长公主都替他说话,说他知道错了。
可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当初她没能生下孩子,他还不是听了他母亲的话,半推半就的收下了他母亲送去的人,跟别的女人,儿子都生了,还谈什么与她相伴到老,她一个人逍遥自在,凭什么要给他养儿子。
“阿彦,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你若提了,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顾彦想要舅舅舅母复合,也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见舅母变了脸忙解释道:“还有季家呢,兰兰也爱吃舅母做的东西,舅母再多赏我些,让我孝敬岳父岳母。”
姚夫子面色缓和,叮嘱道:“兰兰是个好姑娘,你是男人,要多让着她,莫要总欺负她。”
顾彦道:“舅母放心,兰兰是我未婚妻,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呀,何况她那个性子,我哪里欺负的了她,都是她欺负我。”
幼宁让良辰拿了个围巾替自己系上,顾彦道:“你要干什么?”
“剥蒜啊,这么多蒜,你一个人得要剥到天黑了。”
“不用,这个剥的手疼,你还是去看我舅母切辣椒,帮她擦擦汗就行了,我都剥习惯了,我剥的快。”
幼宁莞尔,“我才没那么娇气呢。”
幼宁坐到顾彦对面,拿起一个蒜头利落的剥开,顾彦夸道:“你还真会剥。”
“那是自然。”
良辰和雪兰两个帮姚夫子切辣椒,姚夫子腾开了手,把切好的蒜和辣椒先放到锅里炒,又去准备腊肉。
“顾表哥,我问你个事?”
“什么?”
“宁王最近在忙什么?”
顾彦挑眉,“这可不能说,殿下的行踪不能随意暴露。”
“唉,顾表哥说什么笑话呢,我跟琮表哥可是有婚约的,你同我说,怎么能叫随意暴露行踪。”
顾彦一本正经道:“话虽如此,可我是殿下的伴读,自幼便被教导,事事以殿下为先,对殿下忠心,无论对谁都不能出卖殿下。”
幼宁瞥了瞥嘴,心想拉倒吧,你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
她又剥了一个蒜,手上力气有些大,蒜汁溅到了脸上,她顺势抹了把眼睛,揉了揉,假装溅到了眼睛。
顾彦连忙放下手中的蒜,拿起旁边的帕子递给幼宁,幼宁接过去,抿着唇,巴巴的看着顾彦。
顾彦道:“想问什么便问吧,不必拐弯抹角。”
幼宁擦了擦眼睛,“倒也没什么,不过是琮表哥昨日去我那里,心情似乎不太好。”
顾彦反问道:“何以见得殿下心情不好。”
“他面上没有笑容。”
“殿下不一直都这样吗?”
幼宁:“……还是不一样,顾表哥,你从小便和琮表哥一起读书,最了解琮表哥,你帮我想想,琮表哥这几天会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顾彦认真想了一下,摇头说:“殿下最近很忙,自他回来以后,便没到章华殿听讲过,我这阵子都在这边陪舅母,不知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倒是听七殿下说,太后近来不许你见他,殿下让六公主给你传话,你也没去。”
幼宁暗想齐琅这个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怕他五皇兄丢脸。
不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倒也没必要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