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边境的警察不知为何比往日多了两倍,或许是因为听闻邻国毒贩正在庆祝属于他们的独立日,为防这场疯狂的节日影响到弗拉格斯不得不如此。
毕竟在平日都能在大街上看见警车与毒贩争相追逐的场景,这种时间难保他们不来骚扰。
两人只能暂时在边境徘徊,塞纳偶尔还能抓些沙漠动物充饥,以诺就只能靠那些干巴巴的绿植勉强过活。
“如果再不会回去,我就要学会仙人掌的一百种做法了,”塞纳看了看自己因为不小心被扎得有些肿的手,“恭喜它荣升我最讨厌的植物第一名。”
“我们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也许是等这群该死的毒贩过完他们自以为是的节日之后,亦或是恰巧某个守卫警员偷懒的时候,总之很随机。”
“如果和边境人员讲明我们的遭遇,可以回去吗?”
“可以,”塞纳漫不经心点点头,“同时你会在监狱里获得时限不定的长期住所,而且包吃。”
以诺不再发问,默默把一个烤好的仙人掌递给塞纳。
一想到这个边缘有些焦黑的干瘪绿色玩意将继续出现在自己接下来几天的三餐中,塞纳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蜥蜴和蛇在最初几天抗拒过后顺利下了肚,味道当然好不到哪去,但总比这个偶尔还会扎嘴的东西好。
不过要做这种糟糕与更糟糕之间比较未免太凄惨。
塞纳捏着烤仙人掌,慢慢垂下手:“这样下去不行。”
以诺小口咬了仙人掌的一个角,疑惑地看了看塞纳。
“以诺,你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吗?”
“为什么说这个?”
塞纳反问:“你觉得毒贩会找我们俩吗?”
“大概会稍微找一找,没有收获应该不会继续追寻”
“那如果他们知道我们非但没有逃远反而回到了城镇会怎么样?”
“……”
“见过我们俩并记得模样的毒贩应该没几个,我们回去稍作伪装大概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回去?”
“只有他们拥有跨越国境线的秘密通道,如果混入他们我们就能知道入口在哪里。”塞纳还能依稀记得他们出来时看见的集市,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入口就藏在城镇的某个集市当中。
“这很危险。”
“但至少有试一试的价值,神父你应该还记得我最开始感应到的气息就在弗拉格斯,那半张稿纸还在游离,这期间它还会被怎样使用你我都无法保证。”
这是牵引以诺的最佳借口,塞纳只要抛出这个饵,无论几次以诺都会乖乖咬钩。
以诺似轻轻叹息:“那我们该怎么伪装?”
“等去了城镇,我们自然就有办法。”
塞纳说时胸有成竹,完全没有不确定含在其中。
就在他们在边境等待的时候,亡灵节已然到来,人们为纪念死者,扮做亡灵游荡在大街小巷,纪念自己故去的亲人。
就如同那个鬼魂消散前所说,对这里的人们而言,身体的死亡并不是终结,每一个人都将继续活在自己亲人的追忆中,这是一种血缘纽带,直到再无人忆起,那才是生的终点。
死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人们不为此悲伤,甚至为其歌颂。
塞纳和以诺特意挑选了夜晚回去,此刻真实的亡灵和扮演的亡灵魂混迹在一起,对塞纳而言还真有几分难以分辨。
看见街道上化过妆的人群,以诺似乎明白塞纳为什么那么肯定易于蒙混,只是不知道塞纳有什么办法进行所谓伪装,只能跟着他走到一户人家前。
“神父,你知道亡故之魂往往最渴望什么吗?”
说着塞纳敲了敲门,在以诺回应前自顾自回答:“亡如生时过往,所以他们滞留故居不去,围守亲人不离。”
话音落下的一刻门开了一条缝,开门人疑惑地看了看门口的两人,不知道在这样重要的节日怎么会有人不祭奠自己亲人还到处乱跑。
塞纳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善地微笑:“请问这里是巴尔维诺先生家吗?”
开门人迟疑了一下:“您是找我父亲?不过他已经……”
“我知道,”塞纳在对方迟疑的片刻接过话,没有提起那个令人不愉快的单词,“我来这里就是受他所托,如果不介意,你愿意和我聊一聊吗?”
实际上巴尔维诺先生此刻正站在她女儿身后,吹胡子瞪眼看着塞纳,对这个用死人做托的家伙很不满,而这正是塞纳需要的。
“请问你到底是谁?”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塞纳抬头看了看鬼魂,与他目光接触,“重要的是我能够让你再次与自己的父亲说说话。”
塞纳曾经热衷过做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桥梁,为阴阳相隔这人带话,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很快就被他摒弃了。
沟通本就是困难的,信息不对等带来的矛盾即使是活人都难以应对,诓论身处两个世界之人。
在几次代为争吵后,塞纳疲惫不堪,不再考虑带话的工作,不过眼下这却能帮助他获得一些酬劳。
在巴尔维诺先生女儿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塞纳准确地描述了她父亲的模样,顺便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而已是魂灵状态的巴尔维诺先生也从开始的鄙夷变成了期待,站在塞纳旁边不停对他说话,望他转达。
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心满意足的一人一鬼给了塞纳需要的东西。
一点油彩,两件服装以及小镇地图。
同时这带来了些多米诺效应,巴尔维诺先生迫不及待地分享了塞纳能听见鬼魂声音的事,两人画好妆出门的短短几分钟,堆积了不少慕名而来的鬼魂。
放寻常塞纳早烦透了,但这次意外地耐心一一帮忙,实在不行的予以道歉。
通过这些鬼魂,知道密道的入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告诉他们入口恰好还是一位毒贩成员,他对自己生时过往颇为后悔,拜托塞纳给自己家人说了好多道歉的话。
此刻独立日的庆典正在热烈地举行,入口处的守卫几乎全都投入了节日,看守简直不能再松懈。
绕过守卫偷偷钻入地道,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还有很多魂灵替他们引路望风,堆挤在一起,盼望塞纳下次再来,帮他们和家人对话。
继警犬之后,塞纳又开发了电话的功能。
塞纳挨个答应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以诺跟在塞纳后面,只能看见他被团团雾气包围,他对塞纳这种讨鬼喜欢的特质说不上什么感受。
不能说不好,但总感觉被鬼喜欢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眼见快要抵达出口,塞纳顺便向他们问了问关于索菲亚的事他们有没有了解的,毕竟这么小的镇子,大家天天见面,总会有一两个了解的。
鬼魂们为了塞纳日后的帮助,迫切地想要表现一番,七嘴八舌说起来。
“索菲亚?卡洛家的索菲亚?和祖母一起生活的那一个?”
“我记得她似乎考上外国大学之后很早就移民了。”
“她是不是回来过?”
“不记得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还有她的祖母,我听说去世了,不过我们没有一个人见过。”
“总之她家很久没人住了,不是说她带着自己家人移民和自己男友一起住了吗?”
“她有男朋友?”
“谁知道呢,这个年龄了总会有的吧,好像听说是个艺术家。”
“这可别乱说,你上哪听说的,”一个鬼魂哈哈笑起来,“我还听说她是切玛的私生女呢!”
切玛——这个地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毒贩,那个口耳相传有着传奇发家史的家伙,关于他的轶闻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堆,对于终日无所事事的鬼魂而言更是谈论的好对象。
塞纳对这个名字听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在毒贩的工厂他已经深刻领教过了。
鬼魂们一说起切玛,个个跑题瞎侃起来,塞纳可没空再听这些,看见出口近在眼前,边说着道别的话边拉着以诺从出口翻出去。
现在正是夜晚,看门的人在另一个屋睡着,他肯定也不相信有两个不速之客竟然敢通过毒贩的密道穿越国境。
从仓库逃出,踏上实在的地面两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塞纳半开玩笑:“这可真是一趟特殊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