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确实有点太着急了,”以诺疲惫地用手支撑起额头,“只是我真的找了太久了,久到几近绝望,尤其……犹尼耶抓走了卡特神父的一部分灵魂,那才是最令我担心的。”
经以诺提醒,塞纳才发现这么长时间过去,关于犹尼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塞纳没有直接点出来,他不想再给以诺增添压力。
“都会找到的,你不用害怕,”塞纳揽住以诺的肩,另一只手托起以诺胸前的十字架,“毕竟,神父他可一直保佑着你呢。”
这句话绝对是安抚以诺的良剂。
“……谢谢,”以诺也低头看着那枚十字架,眼睫半垂,看起来异乎寻常的脆弱,“真的非常感谢你,塞纳。”
塞纳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吧,你也帮了我很多不是。”
“不,不一样,你还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很多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解的事。”
以诺抬头凝望塞纳,蓝色的眼睛是满溢的温情:“自从犹尼耶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旁人亲近了,你不仅认可了我,还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这大概就是卡特神父曾告诉我的幸福吧。”
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以诺只是非常单纯地吐露自己的心声,表达自己的感激。
对以诺而言,和塞纳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确实让他因为卡特神父故去而灰暗的生活再一次鲜活了起来。
不过在塞纳听起来就感觉有些……
塞纳涨红了脸,注意到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他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真的非常近,近到足以让塞纳看清以诺每一根睫毛的排列走势,他觉得以诺的这个模样真的是神造的艺术品,尤其那双蓝色的眼眸,堪称最佳点缀——
散发出格外迷人的魅力。
“扣,扣,扣。”
塞纳一哆嗦松开了手,十字架坠回以诺胸前,塞纳陡然别开脸站起身去应门,手无措地挠着后脑勺。
“有什么事?”塞纳拉开门,“哈里?”
“快快快,让我进来,”哈里说着一下子滑进门,“别叫让发现了。”
哈里进屋后一下顶上门,微抬头看塞纳:“你脸怎么这么红?”
哪壶不开提哪壶,塞纳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别转移话题,你跑来干什么?”
“又不是找你。”
哈里说着飞扑到以诺身边:“神父,告诉你一件事。”
以诺有些好奇:“什么?”
“你把耳朵靠过来,别让塞纳听见。”
塞纳的手捏紧了门把手,脸上则是满不在乎:“谁有兴趣听你这个怀春少年的破事。”
“略,”哈里扮了一个鬼脸,“那我建议你最好出门。”
“凭什么,”塞纳坐到哈珀床上躺倒,“你们说去吧,我才懒得听。”
哈里看起来很得意,随后拉住以诺在他耳边窃窃说了几句。
以诺微惊:“你……”
“嘘嘘嘘,”哈里拼命在嘴上比划食指,“不要说出来啊,神父,我可只和你说了。”
“哦,好。”
“神父你会保密的吧,千万不可以和别人说。”
以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一定。”这也是他的职业道德所要求的,即便这里不是教堂。
哈里嘿嘿笑起来,一脸满足:“对我来说把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可太难受了,总算找到人能告诉了。”
塞纳在哪里抓心挠肝想知道哈里和以诺说了什么,碍于面子不得不背对着两人,耳朵拼命伸长也没法听见只言片语。
“不过,”以诺回头看了一眼塞纳,略低头靠近哈里耳边,“这样真的好吗?”
哈里双手纠缠,小声嘟囔:“我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们不能替我做一辈子的决定,除了神父你,其他人估计都是坚决反对的。”
其实以诺也有一些反对,不过他没有权利去干涉哈里:“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
“啊……这个,”哈里看起来有些羞怯,交缠的手松开,挠了挠耳朵,“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随即又凶巴巴转向塞纳:“喂!耳朵都快伸过来了!”
“老子没听!”塞纳一把抱起枕头压在自己头上,气急败坏,“污染我的耳朵,谁乐意听!”
塞纳对哈里的警惕深恶痛绝,明明就差一点!
“呃……你怎么发现塞纳在听?”
哈里窃笑两声:“才没有嘞,我诈他一下,估摸他也没真听见什么,以防万一嘛。”
以诺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果然是哈里这个小鬼会干的事。
“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你瞒不了一辈子。”
“我知道,但还是希望再拖久一点,”哈里叹气,脸上出现了不合年龄的愁容,“时间不多了。”
“你总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当然不会啦,神父,”哈里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上,“我还想继续这么照顾让下去呢。”
“那——祝你好运,”以诺揉了揉哈里的头发,“一切顺利。”
“嗯!”哈里笑得很灿烂,“那我走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会再来见神父你的,毕竟你可是我的野生师父嘛。”
以诺哭笑不得,看着哈里一蹦三跳地离开。
听见关门声,塞纳一下翻身起来:“呼——憋死我了。”
“神父,小鬼头说什么给你了?”
“你明明说不想知道。”以诺挑了挑眉,微勾唇,看起来有些戏谑。
“哇,神父你这个表情和谁学的,真是被带坏了,”塞纳痛心疾首,“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以诺笑了两声:“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他来和我告别而已。”
“这种事难道还要这么单独神秘说一声”塞纳翻了一个白眼,“小鬼就是小鬼,要是有机会真想让他看看钟临东,明明是同龄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我倒觉得哈里这样就很好,”以诺站起身,“你要休息吗?”
“怎么了?”塞纳抱着枕头问道。
以诺揉着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酸痛:“我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现在当然是希望尽快想办法启程去耶路撒冷了。”
“听你的。”
以诺有些惊讶,看塞纳表情并不是开玩笑,遂伸手:“那走吧。”
这个动作自然无比,塞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手,轻轻握住。
一如过往无数次在危机前相携。
☆、圣地
护照是早就拜托亚瑟准备好的,没想到会拖这么久才派上用场,塞纳忍不住猜那时感受到的源自境外的微弱气息,难道就是耶路撒冷的这一个吗?
不过这个问题或许抵达目的地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到耶路撒冷的时候是夜里,天上飘着薄薄的小雨,气温有些低,不过比起其他地方,地中海周围总是保持着相对宜人的温度,带来的御寒衣物或许在白天还会显得有些多余。
雨丝浸透了城墙,使其显现出一种湿漉漉的黑色,橘色的夜灯映亮了雅法门,这个时候游客多已离去,没有白日那么喧嚣。
唯一不变的只有来来去去执勤的士兵,守卫着这个动荡的城市。
以诺仰头看着颇具年代感的城门,周围的颜色单调无比,却足以诠释庄严肃穆,这是所有信神之人一生向往之地,以诺自然也不例外,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身心受到洗礼。
来之前多米索已经帮他们联系到这里的朋友,不过现在相当晚了,只能先去旅店凑合一晚再说明天找多米索的朋友。
之所以会找到这里看护者,主要还是为了找关于卡特神父的线索,目前已知在耶路撒冷的现实建筑没有一个能和塞纳见到的场景对应,塞纳遂大胆猜测卡特神父的残魂会不会暂时留在异族的地盘上,尤其他还看见卡特神父的残魂和某个“人”说话,普通人类可看不见灵魂。
同时耶路撒冷的混血异族看护区中,有许多并不逊色于人类所造的特殊建筑,里面有能容纳高不见顶的书架的地点也很有可能,加上圣城本身的特殊性,恶魔的混血少之又少,灵魂无论是在哪里都很安全。
夜晚的教区寂静无比,唯有几户门前挂着小小的灯,不过在抬头时可以看见远处白色的光晕,那里是西墙的位置,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日二十四小时,永远有人会在墙前悲泣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