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墨。”朦朦胧胧间，她张开嘴，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懒懒回应，尾音上扬。
岳曦闭着眼睛，轻轻笑了笑：“为什么你身上总是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顾之墨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自己朝着袖子闻了闻，问：“有么？”
“有啊。”岳曦声音又轻又软，在安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温柔。
顾之墨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可能是因为我妈之前在家里打碎了一瓶香水，那香水持香特久，导致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得到了心里一直好奇的答案，岳曦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顾之墨轻声道：“快睡吧。”
*
岳曦这一觉睡的很香，醒来的时候，顾之墨仍然在她旁边坐着。
她抻了个懒腰，将校服还给他，道：“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顾之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拎起桌上的书本，率先推开辅导室的门，又回头道：“走吧，快上课了。”
岳曦跟在他身后，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
这种单独一起补课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她贪心地想，如果能多几次，一直到毕业，她可能真的要幸福到晕过去了。
距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班里同学大部分都来了，两个人刚走到班级门口，便能听到里面一阵喧闹。
顾之墨还在和她讲午睡前的题目，岳曦听得依旧认真，不敢走神。
“阿墨！”
身后忽然传来郑馨的声音，两个人同时一愣。
顾之墨先回过神，直接把书本递给岳曦，道：“你先回去。”
岳曦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郑馨来势汹汹，表情难看得像是要杀人。她只得点点头，一个人进了教室。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顺着窗口撒了进来。
顾之墨与郑馨面对面站在教室门前。
顾之墨一脸平静，反观郑馨气得脸都红了，她指着岳曦离开的方向，质问道：“你竟然和她单独两个人去辅导室了？”
顾之墨原本挂着微笑的脸上，忽然有了丝不爽。他蹙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想起辅导室里离开的那个女生。
但他语气依旧温和：“怎么说？辅导室里有你的眼线？”
郑馨选择性忽略了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给她这种人补数学？难不成你对她有意思？”
顾之墨收敛了唯一的笑容，开始变得面无表情，语气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有些严肃：“第一，我跟岳曦只是朋友。第二，不是你说的只要她的名次配留在五班，你就不会刁难她么？”
郑馨双手握拳，有些急了：“那是之前，现在不算数。”
顾之墨板起了脸：“你别闹，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多留点时间学习不好么？”
“我没闹。”郑馨倔强地仰着头，看着顾之墨，一字一句道：“我才不管她成绩到底好不好，我现在就是讨厌她！你不是说，你把我当成妹妹么？”
郑馨喉头哽了一下，眼睛微不可察的红了一瞬：“你找女朋友我没意见，可唯独她不行。如果你偏要和她在一起，我一定会和顾叔叔说。”
她说出的话，幼稚到让顾之墨根本没法接下去。他看着她，看了半天。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女生，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感到头疼。
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见顾之墨半天也不说话，郑馨气的一跺脚，转身进了教室。
顾之墨揉着额角，回到座位。
岳曦有些担心，又不好问的太直接，试探道：“没事吧？”
顾之墨放下手，对她笑笑：“没事，日常闹脾气。”
岳曦垂下头，低声道：“是因为我吧，不好意思。”
顾之墨本想伸手轻揉她的头顶，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后，他僵硬地收回手：“不怪你，别多想。”
随后又叹了口气。
如果说女生令人头疼的指数是10，郑馨则直接乘了十倍。他想起初中的时候，自己总是在郑馨与他爸的双重监视下生活，他可真是太难了。
下午第一节物理课上课之前，班主任临时来了趟教室。
他一只脚站在门外，抻头朝教室里喊了句：“那个数学竞赛要参加的，下课后抓紧去班长那边报名。今天自习前要上交名单了啊。”
说完便走了。
班级同学都被他这一来一去搞得莫名其妙，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岳曦从他简短的话中揪住了要点。
她下课得去报名，只要想到这个，才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了。
昨天晚上答应顾之墨要去参加竞赛，是一时冲动也是没办法了。如今真的要去报名了，她才感受到层层的压力。
之前她在六班的时候就知道，校内举办的数学竞赛，基本上都是给快班前几名的同学准备的。
平行班的学校去报名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像她这种数学成绩本来就很差的人。
去报名参加比赛的可笑程度不亚于“我要上清华。”
她已经能想象到别人惊讶表情了。
岳曦盯着自己的数学课本，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发愁。
甚至在想，如果比赛的科目能是物理，或许她还能挣扎挣扎。
终于熬到了下课，在她装傻充愣失败后，终于被顾之墨催着走到徐佳梦的座位上——强行报名。
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这次竞赛报名的人并不多。
下课已经有一会了，徐佳梦座位旁一个人都没有。
她扭扭捏捏走上前去，趴在徐佳梦耳边，小声说了句：“班长，那个，我想报名。”
徐佳梦对于她报名这件事，没有一点惊讶和诧异。应了一声之后，低头在一张报名表写上她的名字。
然后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一起参加了。”
岳曦定睛一看，表上只有两个人，她和徐佳梦。
也许是徐佳梦的反应太过自然，让人感到舒服亲切，岳曦莫名舒了口气。
她也对着徐佳梦笑笑，颇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重在参与，我数学很差的。”
“没关系啊。”徐佳梦拍拍她的肩膀：“自信点，没有谁天生就比别人差，加加油。”
得到鼓舞的岳曦，焦虑感褪去了不少，整个人也没那么紧绷了。
她轻轻道了声谢，转身准备回座位。
却被迎面走来的郑馨“留”住了。
她往左，郑馨就往左。她往右，郑馨就往右。
动弹不得的她只得站在原地，侧过身来等郑馨走过去。
对方显然没有放她过去的意思，朝徐佳梦说了句：“班长，给我报个名。”
说完，她扭过头来看岳曦，特地放大了声音，道：“肥葩？你要报名数学竞赛？”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岳曦脸上有点烫，那些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就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得她浑身难受。
“我没看错吧？你一个强插班的，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啊？”
一字一句成为最锋利的刀子，在众人面前一步步逼近她，试图剜下她身上的肉。不知怎么的，岳曦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她摔倒在班级门口时，受到的所有嘲讽和伤害。
她使劲揪着校服袖口，没作声。
徐佳梦在一旁劝阻道：“馨馨，人人都有资格报名。岳曦现在已经是咱班的一员了，你也别太为难人家。”
“那可说不准，还有一次班级滚动，她这种成绩能不能留得下还是回事呢。我就不信她家人好意思再花钱把她送进来一次。”
周围有笑声传来，郑馨嚣张的脸上，每一丝表情都显得刺眼无比。
岳曦咬紧牙关，终于忍无可忍。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郑馨，语气平和却异常认真道：“你有在这挖苦别人的功夫，还不如多做两道题。”
见郑馨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她趁热打铁，把心里面想说的话干脆一股脑吐了出来：“我能不能留下来，我说不准，你就更说不准了。但只要我还在五班一天，我就会以五班人的身份去对待每一名同学。我不想惹麻烦，也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别人的不自在了，大家都挺忙的。”
这是岳曦来到五班这么久，第一次当众说出这么完整、流利的话。完全打破了之前的哑巴和自闭的人设。
她说完这段话，不光郑馨愣了，四周那一片看热闹的同学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