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瑶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夹谷满咬牙切齿。
“殿下,这不妥吧?”
没等唐瑾瑶回答,一直在一边看戏的怀信轻咳一声,道:“殿下英明,本官敬佩。”
唐瑾瑶挑眉回头冲他眨了一下眼,样子有些飘飘然。
怀信接着道:“昭王殿下的吩咐,你等还不照办?以后这间牢房不必派人打扫,你等也带着面罩巡逻吧。”
太狠了。
这是想直接熏死夹谷满啊。
唐瑾瑶啧啧两声,悄悄向怀信递了个眼神,仿佛是称赞。
夹谷满脸上挂不住了。
图郡的人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就地解决”,光是想想那个味道,夹谷满就一阵头晕。
“你们可不要太过分了!”
唐瑾瑶极速否认:“哪过分了?我们给你治伤又不严刑拷打你,过分吗?”
夹谷满眼神中带着愤恨,他弯着膝盖,然后突然起身踉跄着扑向唐瑾瑶。
守卫心中警铃大作,但唐瑾瑶面不改色,侧身闪过后,伸手直接拎住夹谷满的后领,脚下一绊,直接将夹谷满放倒。
唐瑾瑶拍拍手,扫扫衣服上的灰,睥睨着夹谷满:“省省力气好好想想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吧,夹谷满大人。”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得极重,讽刺意味十足。
当然,唐瑾瑶做这些只是想让夹谷满日子不那么舒坦,并没有指望着用这样的手段就让夹谷满屈服。
毕竟夹谷满也是婵托图一手提□□的下属,誓死追随这么长时间,想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招供。
所以唐瑾瑶也没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小手段上,只能用这种方式稍微对夹谷满增加一些折磨,让他日子不过得那么舒坦。
唐瑾瑶和怀信从牢中出来后,左右无所事事,他们二人换了一身衣服,在城中四下逛了逛。
初冬寒冷,最近又动荡不安,城中的行人很少,路边的店铺大多也门窗紧闭。
怀信看了看冷清的接道,牵起了唐瑾瑶的手,道:“我们去吃饭?”
唐瑾瑶心中一暖,向怀信靠近了一些:“好啊,我们去吃饭吧。”
走进一家酒楼,酒楼中客人很冷清,即使如此,唐瑾瑶和怀信依然点了一间雅间,没有留在大堂。
雅间内还算安静,怀信简单点了几道菜,窗户被支起来,缝隙不时有雪花吹进来,唐瑾瑶就伸手去接,然后看着雪花在手上融化,乐此不疲。
去年未下的雪,今年倒是下了个通透。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打雪仗,”唐瑾瑶打破寂静,“可惜我的妹妹们都不和我玩。”
怀信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凤君的女儿,那些侍君都害怕自己的女儿和我起争执被罚,所以我妹妹们都被告诫要远离我。”
怀信饮了一口热茶:“那你现在还想玩吗?”
唐瑾瑶收回目光,雪花化在手上,她用帕子擦了擦,一边答道:“现在不想玩了,其实仔细想想打雪仗也不是很好玩,不知道我小时候怎么就因为这点事又哭又闹的。”
唐瑾瑶的童年相较之下不算孤独,即使受到妹妹们的排挤,但依然还有唐砚清和叶冬弦两个人陪着她。
那时候他们三个同在学堂中,叶冬弦总会撺掇自己逃课,她每次都心存忌惮,犹犹豫豫跑得比较慢,最后却是叶冬弦带着唐砚清跑了出去,徒留她一个人受罚。
久而久之,唐瑾瑶多了一些身为凤君嫡女的自觉,学乖了不去逃课,每次只能怅然望着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继续捧起书“之乎者也”。
现在想来,唐瑾瑶那个时候想要的也许不是打雪仗,大概只是想要融入自己的姐妹之中。
“现在想想以前,唐瑾舒才是最孤独的。”
亲眼看到常婉牺牲,唐瑾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活到今日她才明白,“生死”两个字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含义。
从前她不惧怕死亡,可是经此一役,唐瑾瑶却又对死亡多了一些畏惧。
她想竭尽全力的活着。
这些日子,唐瑾瑶总是静坐在深夜中,伴着呼啸风声去回忆自己的十几年。
但几夜过去,唐瑾瑶脑中的记忆竟然只关乎她个人,没有旁的东西。
对于母皇给予的重任,唐瑾瑶从前逃避;对于朝堂争斗,唐瑾瑶避之不及;对于百姓的水深火热,她甚至没有看过一眼。
从前的十几年,唐瑾瑶的眼中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就是这样的她竟然会被夫子予以厚望,有德之人耀比北斗,这种期盼她唐瑾瑶又何德何能。
直至今日,见到北疆战场上的视死如归时,唐瑾瑶才从浑噩中惊醒。
还好,为时未晚。
她沉浸在怔愣之中,直至怀信起身关窗时,唐瑾瑶才大梦方醒一般。
“在想什么?”怀信一边关着窗子,一边问道。
唐瑾瑶刚要回答他的问题,收回目光时偶然一瞥,看到了楼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唐瑾瑶顾不得回答问题,制止住怀信动作:“你看那两个人?”
怀信探过头,冷清的长街正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向这家酒楼走来。
高个男人身形消瘦,仿佛要被风雪吹散一般。一边的女人面带谨慎,似乎很紧张男人。
只看形迹,却是没有可疑的。
唐瑾瑶让怀信注意的,是那个女子的面庞,形似魏芝。
待二人走近一些,怀信沉声确认:“魏芝?”
怀信目光追随一会儿后就收了回来,并非是他不想再继续看了,而是那两个人径直进了这家酒楼。
唐瑾瑶疑惑:“这魏芝心够大的,被架空她是不是还觉得清闲?还带着小白脸出来吃饭。”
雅间门被敲响,小二将饭菜端起,直至小二走后才说道:“也许她真就觉得轻松呢?”
自从魏芝染上细作嫌疑后,在怀信的有意控制下,魏芝的权力已经被怀信架空的不剩多少了。
魏芝刚开始还总是有事没事刷一下存在感,但慢慢的就淡出了怀信的视野,吃饭睡觉养小白脸,彻底进入“自娱自乐”状态。
现在大雪天还带着李平出来吃饭。
唐瑾瑶无语地抬头,嘴里的肉直接掉在了碗里。
怀信非常自然地伸出筷子,越过盘子,最终落在了唐瑾瑶的碗里。
下一刻怀信就把唐瑾瑶咬过的肉放在了嘴里。
“不能浪费粮食。”
唐瑾瑶道:“······你想我吃我吃过的东西就直说。”
被戳破的怀信没有半分尴尬,反而是笑弯了眼尾:“阿瑶吃过的肉确实是香。”
唐瑾瑶捂住胸口,被这一笑迷得七荤八素。
大哥您吃!
唐瑾瑶又夹了一筷子的肉,刚咬一口还没来得及咬第二口时,怀信就伸过筷子把肉夹走了。
接下来的几筷子依然如此,唐瑾瑶瞠目结舌。
谈恋爱的男人真幼稚。
当怀信再一次伸筷子过来时,唐瑾瑶左手一挡,含糊不清说道:“你少来!吃你自己的!”
怀信筷子停在半空中,冲唐瑾瑶眨了一下眼睛,正当唐瑾瑶感叹“我男人怎么这么好看时”,怀信突然站起身。
下一瞬就抢走了唐瑾瑶的大米饭。
······男人都是骗子。
“你太过分了!”唐瑾瑶伸过胳膊把怀信的碗端了过来,看着碗里被吃了一口的大米饭,唐瑾瑶竟然露出一个笑容。
唐瑾瑶嘚瑟道:“这下换成我吃你的了。”
怀信眉毛一挑,笑道:“吃我的?还是吃我?”
唐瑾瑶脸一红,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中:“你······食不言寝不语。”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要是让母皇看见了非骂死她不可。
唐瑾瑶冲怀信翻了个白眼,有些嗔怪。
第75章 命悬一线
盛京虽然冬天也会下雪,但雪远远没有图郡这么多。这次来北疆,唐瑾瑶倒是赏雪景赏了个够。
雪景美是美,就是太冷了。
怀信唐瑾瑶二人在酒楼中坐了许久,直至外面雪停才出门。出门时,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唐瑾瑶乐此不疲。
怀信呵着冷气:“倒是天公作美,雪总算是停了,再下就要闹雪灾了。”
唐瑾瑶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
言罢,唐瑾瑶弯下腰抓了一把雪,然后扔在了怀信的身上,雪没有攥成团,还没等雪击中怀信就已经洋洋洒洒被风吹散了不少,威力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