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件事后,他才伸手把鹰爪子上绑的纸张拆了下来。
婵托图的眼睛牢牢黏在信上,眼睛中的喜悦一点点扩大,最后他大笑出了声。
“不愧是我的律保!竟然能打听到图郡的兵力部署,虽然不详细,但律保能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
士兵眼神中也流露出欣喜,至于婵托图口中的“律保”,他已经不好奇了。
整个汀边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婵托图口中的律保是何人,别说是身份,就连律保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
士兵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律保是婵托图的细作,在前几年时,婵托图同别的部族冲突,失去了可汗的信任,被派到汀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伯克。
在前往汀边的路上,婵托图遭遇到了敌对部落的袭击,醒来时就被人救了。
婵托图就是那时与这个律保认识的。
律保与其说是婵托图的手下,不如说是婵托图的武器。
现在这把武器锋芒已露,而婵托图也坚信自己会用这把武器收割胜利。
信纸的背面详细介绍了图郡的部署,婵托图眼神中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去把这份部署记下来,这几天我们就给齐国的昭王一个惊喜。”
婵托图的吩咐立刻被传达了下去,就在准备攻打图郡的期间,婵托图日日前往武场,亲自操练士兵。
看着武场中和着号子的士兵们,婵托图将手覆在了已经瞎了的左眼上,另一只手逐渐收紧。
经过几日的准备后,婵托图终于选在了一日夜晚进行突袭。
小雪已经簌簌下了一天,晚上还有下大的趋势。婵托图在几天前就已经派了几百人的精锐部队从图郡东侧城门突袭,而他本人则带领大部分士兵突破图郡。
这次不同于之前没头没脑的骚扰,有了律保送出来的部署在手,婵托图相信此次一定能收获胜利。
东侧部队就位后,发出了信号。
彼时婵托图正在行军,看到盘旋在部队上空的雄鹰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喝道:“全速行进!”
一声令下后,他策马行在最前方,黑压压的军队快速前进着,马蹄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本是一个两个的印子最后连成了一片。
最后将松软的雪踩实。
不过多时后前方出现了图郡灰黑色的城墙,城墙上能看到如黑点一般的士兵在燃着狼烟。
婵托图下令停下。
“图郡的人已经慌了阵脚了,估计她们的头领正在往东边赶吧。”
眼前的场景没有超出婵托图的预料,东侧率军的人是夹谷满,他虽然有些自大,但因为这份性格,他在战场上倒是不会畏首畏尾。
“好,趁现在给予她们重击!”
说完,婵托图一摆手,身后的攻城器械迅速开始运作。巨石从投石车上发射而出,最终坠落在城墙上。
一声巨响打破寂静。
唐瑾瑶此时正策马赶向东部,满城都能看到城墙上燃起的狼烟,随着汀边的攻打,图郡宁静的夜就这样被打破。
裘衣上落着雪花,唐瑾瑶不顾一切的策马狂奔。
怀信和关向雁正镇守在北边,常婉正镇守在东边,唐瑾瑶此时赶向的也是东边。
图郡郡内驻军数量有限,比不得盛京城中的大量精锐部队,所以在兵力的分配上就有强弱之分。
北边城墙正对汀边,所以守军多;东部离汀边军营远,相对的驻军也会少一些,军队作战能力也不如北部。
今日婵托图明显有备而来,东部的汀边部队虽然数量少,但士兵都是精锐,骑兵骁勇。
常婉指挥着士兵反击,火光连绵成一片,将黑夜的天空照亮了一半。
爬城楼的云梯一直在寻找机会,准备搭在城墙上。
图郡城楼上的士兵不断放着剑,滚烫的热油顺着城墙泼下,但大多数都会被士兵顶着木幔拦下。
木幔是一种盾牌,不过这种盾牌面积往往会比普通的盾牌更大,挡在爬云梯的士兵前面,能够拦下很多攻击。
随后士兵就顺着云梯往上爬,箭支打在木幔上,根本伤不了士兵分毫。
但图郡也有应对的办法,毕竟人不是死的,总不能就这样让汀边的人爬上城楼。
先泼油后放火箭,士兵互相配合,多少也起了一些作用。
此时雪越下越大,不时还吹着劲风,对图郡的士兵攻势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弓箭手在城楼上放箭准头本就差了一些,现在又有雪花影响视野,还有劲风吹偏弓箭路线,弓箭的密集度远远下降。
汀边的攻势越来越猛。
这是当然,他们攻城本就采用大型器械,如攻城车上是投出来的是石头,石头自然不会被吹偏。
图郡正落下风,此时当然不能再墨守成规。
于是常婉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就准备带领一营的人出城攻击敌军侧翼,当她把这种想法和唐瑾瑶表明时,唐瑾瑶沉默了。
说实话,唐瑾瑶着实意外常婉会同自己报告。
在图郡大部分官员的眼中,唐瑾瑶是一个被放到北疆自生自灭的昭王,这一仗不知会打到什么时候,所以没有必要巴结她。
现下生死存亡之际,常婉还能在出兵之前和唐瑾瑶禀报一声,就足以显出她的尊敬。
但唐瑾瑶沉默并不是因为意外的情绪。
此时正值酣战,汀边这次有备而来,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唐瑾瑶自幼便熟读兵书,但终究只是纸上谈兵,比不得常婉这位都头经验丰富,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并不想指手画脚引来反效果。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唐瑾瑶再怎么缺少经验都能推断出结果。
常婉下去牵制夹谷满的部队,为己方拖延时间,给予北部城门的关向雁和怀信时机。
不管成功与否,这样的拖延都是有意义的,但结果可以预见。
夹谷满的精锐部队势如破竹,常婉一去一定会凶多吉少。
打仗不能墨守成规,胜负有没有绝对,但只要站在这片战场上身为将领就要最大程度的争取胜利。
不只为了手下的兵,也要为了身后的河山。
常婉的眼神坚毅,她渴望升官进爵,但她希望爵位是和战功同步的。
为了图郡的百姓,常婉绝不退缩!
“殿下!给我一营的人!”
一营有五百人,此时夹谷满的部队目测也不过几百人。
看着两边旗鼓相当,但不可忽视的是此次夹谷满为了满足拖延时间,所领都是作战能力高强的士兵。
东部防守薄弱,这一战凶多吉少。
唐瑾瑶将手放在常婉的肩上,然后捏了捏,她没有说什么祝福的话。
仅仅是目光相接,但各自想要传达的情绪都递送到了对方眼神中。
常婉盔甲冰冷的触感还留在唐瑾瑶的手中,她转身下城楼,风雪席卷天地,她红色的披风摇曳着,直至身影模糊。
汀边攻势不停。
唐瑾瑶不知怎的,泪水竟然一涌而出,在流出眼眶的那一刻,滚烫的眼泪仿佛要被这冰天雪地同化了。
“加紧攻势掩护常都头!”
常婉带兵从东侧的另一扇城门出发,小绕一圈迂回侧翼,城门之间虽有距离,但在全速前进的情况下还算是赶得及。
于是,正当夹谷满全心全意攻城时,军队的左翼传来一阵喧嚣。
齐国骑兵与汀边骑兵正式交战。
常婉率领的军队出其不意,很快削弱了左翼的势力,但夹谷满的部队士兵铠甲轻便,马匹质量又高于齐国,很快就将局势扭转过来。
常婉带领一小部分人孤军深入,不断接近攻城车,在与敌军厮杀时,又伺机破坏敌人的器械。
城门所受压力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但仍有漏网之鱼在利用云梯爬着城楼,此时汀边远处的弓箭手攻势已停,只应付眼前的一部分人,唐瑾瑶还不至于应付不过来。
这边局势缓和,图郡北部的正面城门和婵托图的战役还没有停歇。
婵托图还有瞎眼之仇没报,所率部队攻势凶猛,但关向雁也不是软柿子,自然不会被婵托图这两下子打的还不了手。
在关向雁的指挥下,图郡的守卫还没有被攻破,两军焦灼之势明显。
两边士兵用尽浑身解数浴血奋战,关向雁站在城楼上指挥着,她眉头紧锁没有松懈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