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伴随着笑意,凄凉悲惨。
引来众人的侧目。
然后贝迟跪直了身体,咚咚磕头在冷硬的石地上:“贝迟小人行为,为了赢得比赛不择手段毁了两方的友谊,求责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贝迟不住磕头不止,头破血流。
婵托图终是忍不下去,挡到他面前,对怀信道:“我管教下属不力,让他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认赌服输,愿献良驹百匹,还请太守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婵托图有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贝迟咚咚的磕头声,甚是凄凉。
怀信得饶人处且饶人,此次已经赢了纵酒吟歌,又得到百匹良驹,他何不顺水推舟,放人一马?
怀信看了贝迟一眼:“伯克爱惜下属,怀某感动不已,此等手段有多拙劣相信伯克心知肚明,太守之宴前提一切是以两方和气为重,看在您的面子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走了几步怀信又折回来:“已矣之宴还请您做好准备,尤其不要再做小动作。”
太守之宴今年分三个环节:仙人对擂、纵酒吟歌、已矣之宴。
“已矣之宴”实则就是两边太守携亲信共同商讨来年两边商贸的宴会。
若说前两个环节都是明枪,那么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暗箭。
表面上两边和和睦睦在一起吃饭,但话语中的深意不亚于战场,更似鸿门宴般危机四伏。
纵酒吟歌告一段落后,卫戎饮了一坛三途酌已经到了微醺的境界,她走路有些飘,想要回去休息却被唐瑾瑶叫住了。
她脸上飘忽的神情瞬间被忐忑取代,然后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唐瑾瑶屋内。
唐瑾瑶进门后自己坐在凳子上,卫戎不敢坐下,只能站在桌子旁看着她把佩剑摘下横放在桌子中间,紧接着就是不发一言的沉默。
卫戎被这种眼前冷若冰霜的眼神压得透不过来气时,唐瑾瑶适时道:“那两坛酒水,是你动的手脚吧?”
第59章 已矣之宴(修文)
“那两坛酒水,是你动的手脚吧?”唐瑾瑶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静静等待着卫戎的回答。
卫戎呼吸停滞了片刻,然后说道:“殿下怀疑我吗?”
唐瑾瑶抬起头:“你会这么回答,那就说明是了。”
卫戎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唐瑾瑶,没有扭捏:“对,是我动得手脚。”
本以为会费一番唇舌,她这么痛快的承认反而超出了唐瑾瑶的预料。痛快承认之后,卫戎脸上没有半分愧色。
唐瑾瑶噎了一瞬。
“殿下怎么发现的?”
唐瑾瑶答道:“昨天晚上你的裙角被水打湿了,衣服也很潮,而且来的也比较晚。”
今天事情发生之后,唐瑾瑶也同众人一般怀疑是汀边之人自己动得手脚,为此心中嘲笑了片刻,她着实没料到婵托图的人会这么蠢。
但细细一想昨天同卫戎相处时的种种,唐瑾瑶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酒坛沉重且守卫森严,卫戎是怎样不动声色瞒过所有人的?
唐瑾瑶看着她,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那昨天你是怎样瞒天过海的?”
卫戎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思考了片刻,道:“那些守卫懒散至极,我打了怀大人的名号又花了些钱就进去了。殿下不会怪我吧?”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卫戎却毫无惧色,仿佛笃定了唐瑾瑶不会责难她。
如她所料,唐瑾瑶虽心有疑惑但却没有怒意。
她生在帝王之家,见过许多腌臜之事,虽身处深宫沼泽之中难免耳濡目染,但唐瑾瑶做事有自己的准则。
为了目的不会不择手段,但遇事也不会手段疲软。
只要不超出底线,小施手段不伤大雅。同情心泛滥那是养在家中待嫁的大家闺秀,而她唐瑾瑶却从来不要做什么大家闺秀。
只不过将三途酌换成水这一手段,唐瑾瑶还是没有想到的。
这个卫戎果然古灵精怪,唐瑾瑶心中暗叹,如果当时卫戎易容成自己之后,就按计划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将来指不定是个什么祸害,现在留在身边起码还可以管制一些。
唐瑾瑶说道:“我不会说你手段不光明磊落,也不会怪你陷人于不义,我只能说——”唐瑾瑶微微一笑,“做得不错。”
卫戎得了夸奖并没有过分欣喜,仿佛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她帮了图郡赢得比赛,昭王的夸奖是她应得的。
当然,只是夸奖的话卫戎也有些失望。
于是她期待着唐瑾瑶会再说一些什么。
唐瑾瑶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打赏花了多少银子?本王五倍还于你。”
卫戎笑笑:“中原人常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从前我当叫花子的时候为了身外之物没少挨打。现在我有了依靠,才懂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所言不假。”
“阿戎想要更多,除了钱之外的更多。殿下放心,你给我更多,我还您更多,阿戎的利用价值绝不止这些,能带给您的惊喜也远远不止如此。”
“庄国血统的草原女早就随风消逝在牛羊的低语之中了,我乘您之风,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此这条命也交给你。”
不知为何,卫戎如此真心实意的坦露心迹却没有让唐瑾瑶觉得感动。她望着认真的卫戎,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卫戎的眸子中透露着坚定、自信、决绝。
望着这样一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眸子,唐瑾瑶宛如被蛊惑一般,对这个与自己不同血统的草原女给予了自己的信任。
卫戎行事干脆又有眼色,现在她已然成了太守府衙之中的功臣。
从前的百姓对官府抱有敌意,但知道了太守之宴图郡率占上风后,敌意有所减少,虽然得到信任还需要再接再厉,但希望的曙光让怀信觉得自己没有很失败。
如果说前两次的环节是两方人马一较长短的话,那么最后的已矣之宴才是无硝烟的战场。
表面和平的宴会又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今日是除夕,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可是唐瑾瑶却回不了京城,只能在这极北之地喝西北风。
太守府衙挂满了红灯笼,就连会宾的宴厅也不例外。
已矣之宴的宴厅设在位于二楼,两边的窗户视野宽广,倚在栏杆上可以观赏到图郡一大半的美景。
场地重兵把守且里里外外擦拭了三遍,连角落中的蛛网都被毁了个一干二净。吃食更是由专人把关,绝无人可以在食物中动手脚。
已矣之宴在晚上酉时五刻开席,怀信等人按时入宴,等了一会儿后,对面汀边坐席却空空如也。
又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对面也全然无人影。
杯中的茶已经凉透了,一边煮茶的侍子被怀信遣了下去,此时图郡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关向雁怒道:“这帮蛮人,还敢放鸽子!”
怀信示意她稍安勿躁,对一边的下人吩咐道:“去看看婵托图怎么了,要是死半路上了就赶紧找人给他收尸。”
侍子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碎步走下了一边的楼梯,怀信眼看着他要走下去,却见侍子又一步一步退回来了。
紧接着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汀边众人。
婵托图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室内:“收尸?给谁收尸啊?谁死了啊?”
怀信看着凉茶,道:“本来怀某还煮了茶,现在看来伯克吃什么都赶上热乎的,真可惜。”
婵托图不懂中原的俗语,倒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深意,眼见图郡众人忍笑他也没有懂其中缘故。
婵托图接道:“没赶上好茶真是可惜啊,但有好酒好菜我也认了,怎么样,太守不会舍不得吧?”
怀信抿唇一笑:“只怕你肚子装不下。”
婵托图等人落座后,下人有条不紊的将酒菜都端上来,菜式多种多样,图郡和汀边的人各自落座。
紧接着就是歌舞表演,舞姬都是图郡青楼楚馆中的名角,舞动的腰肢成了宴会上最亮眼的存在,即使看惯了歌舞表演的唐瑾瑶也不禁被这些舞姬吸引了注意力。
丝竹之声铮铮响起,众人表面上都在欣赏着歌舞,微笑的面皮却掩盖不住眼神中的敌意。
唐瑾瑶时刻警惕着,腰间的剑随时出鞘。
一舞毕,舞姬施施然退下,没有了舞姬分散注意力,宴会众人的敌意更加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