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30)

我是谁?

无数被压抑的记忆仿佛刀剑,破空而来,穿过他的身躯。

取名为错,错乃磨砺之意,错玉错金,千锤百炼,方能成才。

寒冬,破屋,缠绕在耳边的是母亲的嘶哑声音。

去报仇,去报仇。

不报仇,不配姓姬。

他叫姬错。

王族血脉,断在赵王篡权,屠戮姬姓宫殿的那一天,他是逃出来的唯一的嫡系公子。

此后日日夜夜,他将自己磨砺成一柄淬毒的匕首,终于刺进赵王心脏。

万箭穿心而过,但仇恨已消,他终得自由。

自由了。

若有轮回,愿来世做一书生,再不被仇恨束缚。

再睁开眼,时光倒流,赵王仍端坐龙椅,他却活成了另一个人。

白袍纤尘不染,仿佛再无血迹;

一双执笔的手,从未沾过命。

从此他顶着另一个人的皮囊活着,用杨错的名义去爱,用姬错的名义去恨。

光明与阴暗在他身上,磊落与阴毒在他身上。

他是谁呢?

他是杨错,还是姬错?

头痛瞬间袭来,仿佛斧头要将他的头磔开,杨错松开女婢喉间的手。面前人毫无知觉,倒在了地上。

那双凤眼合上,面色苍白,杨错仿佛看到中山公主撞阶自尽的模样。

如果选择爱她,就不要再复仇;如果要复仇,就不要去爱她。可他太贪心,两个都想要。

头痛欲裂。

疼痛深入骨髓,他浑身颤抖,跪在地上。

第25章

飞白没走远,一直守在书房外。

他心中叹息,非常担心阿乐。

旁人或许不知,但飞白是杨错贴身随从,知道许多杨错的习惯。

譬如那幅画,虽然说常年放在书架最深处,好似只是一件杂物,早已被人遗忘,但若是旁人要碰,甚至只是稍稍变动位置,祭酒立刻就会发现,并大发雷霆。

像是极珍贵,却又触之生畏。

按理来说,那幅画卷放的那样深,是很难被翻找出来的,阿乐又是怎么翻出来,又怎么会把那幅画给烧了呢?

他总觉得阿乐不是那样莽撞的人,她虽然爱走神了些,总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相处这段时间起来,飞白还挺喜欢她的。

话少,但不木讷,有见识,也细心,有阿乐在,飞白觉得自己都轻松了不少。

不知道祭酒要如何处罚她啊?以前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会不会直接将阿乐仗毙?

飞白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是书架上所有竹简都被扔到了地上。

飞白心里一慌,祭酒莫非在打阿乐?

这……

他悄悄踅到书房前,壮着胆子往里偷瞧,看到书架上竹简掉了一地,满地狼藉,阿乐早已晕倒,毫无知觉躺在地上,而祭酒却跪在地上,极痛苦模样,肩背不住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

飞白屏息,杨错却已察觉他的到来。

他捏紧拳,闭眼,将所有情绪压下,冷声道,

“让她滚。”

嗓音极哑。

飞白怎敢反驳,连连称是。

祭酒的意思昭然若揭——杨府再不容阿乐了。

明日就叫人牙子过来,将阿乐卖了吧。

飞白叹息,想,这也不算坏事,放在其他府里,怕是阿乐犯这样大错,会被杖毙而死,如今只是发卖出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哎,希望阿乐下一户是个宽厚人家。

**

其实一开始,赵常乐并不喜欢杨错。

第一次见面,初冬二人在湖上泛舟,小舟侧翻,他为救她险些溺毙,此后高烧多日,她心怀愧疚,便常去看望他。

可多接触几次,却发觉杨错的性格并非她喜欢的类型。

杨府下人都说,郎君自从落水高烧之后,性子好像一下子变得死寂了。

赵常乐不喜欢死寂的人。

宫里头死气沉沉的人多了,后宫里无望熬日子的妃嫔,被生活搓磨的麻木了的奴才。无论太阳多好,都驱散不了他们身上的灰暗。

落水之事过去几个月后,杨错身体慢慢好转,赵常乐愧疚减轻,便也同他关系淡了,不爱再找他去玩。

生活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才不想只陪着无聊的他。

中山公主喜欢有趣又新鲜的事情,譬如纵马长街,譬如狩猎荒野。

那样刺激,可也那样危险。

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刺客。

剑光只在一瞬间,有人从天而降,一剑斩断她的马头,鲜血喷了她满身,她叫都叫不出来。

下一瞬,剑刃搭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划,纤弱脖颈便是一道血痕。

而她身后数骑侍卫被围攻得正紧,救不了她。

赵王治下,世情不稳。

反叛各地都有,打着前朝姬姓的名号,意图推翻父王统治。

可父王是天生统兵帅才,叛乱虽此起彼伏,却一一被他平复。

于是刺杀又时有发生。

宫闱深深,要闯进去太不容易,取不了赵王的命,那退而求其次,不妨取公主的命,以此警告赵王。

刺客以剑抵着公主脖颈,刚冒出杀意,可下一瞬,却觉出身后有一股更大杀意。

匕首破空而来,不知从何处,快如闪电,直直扎在刺客后心。

颈间剑落,赵常乐只觉得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马匹,瞬间跃出数丈。

赵常乐被他抱在怀里,马儿夺命狂奔,她背后之人紧紧抱他,身躯修韧。

她抬起头,看到杨错侧脸冷峻如武神。

他仿佛盾牌,将所有危险隔开。

她的心忽然剧烈跳动。

杨错无暇看她,身后刺客已然追来,剑光一闪,他抱住她偏过身子,躲了过去。

他拧身,左手抓住刺客胳膊,将他身子横拉过来,右手袖间滑下匕首,杀意迸发,匕首直直插进刺客心脏,然后一拧,赵常乐听到血肉的声音,那刺客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句呼喊,就那样死了。

血溅出来,赵常乐愣住。

母后说杨太傅独子杨错最是好性子,温和敦厚,谦逊让人,不会欺负她的,定能一生一世同她相敬如宾。

可……这个眸光狠戾,下手狠辣的人,是他吗?

一双手盖住她的眼,声音响在她头顶,“不要看。”

他手上有血腥的味道,但指节修长,分明是习字的一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甩脱剩余刺客,挟她下马,扬臂,狠狠抽了马儿一鞭,而后朝反方向走去。

他行了几步,转身,看到中山公主并未跟上。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前一瞬,觉得他将所有危险隔开;下一瞬,却又觉得他就是危险本身。

杨错冷声又寡言,“找个山洞。”

刺客还在,人数极多,不能贸然出去。

公主一夜不归,明日必有侍卫来找。

赵常乐抱膝缩在山洞一角,目光不住朝杨错瞥去。

匕首带血,被他放在身侧,他手上沾血,白袍上亦溅上血迹。

他那样文雅,分明是天底下最远离杀戮的一个人,可他出手那样狠戾,却又是离血腥最近的一个人。

他排除危险,他却是危险本身。

他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像夜,危险,却又吸引着她。

赵常乐不住瞥他,忽然被他抓住目光,他抬起眼眸,浅色瞳孔直直望过来。

赵常乐心头又是一跳。

可杨错很快垂眸,一副不想同她说话的模样,语调客气却十分疏离,“公主受惊了,休息吧。”

赵常乐讷讷无言,看他出了山洞,背对她坐在草间。天地空阔,而他背影寂寥。

颠簸一日,赵常乐很快睡着。但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有人追杀,剑架在她脖子上,恨不得割断她的头……

然后有一双手落在她眉间,轻抚了抚她的眉心,她觉得很安全,滚过去,碰到一件柔软的衣服,蹭了蹭,然后熟睡过去。

杨错身体僵住。

月光下,少女躺在地上,额头抵在他身侧,蹭了蹭他的衣服。

她睡的正香,不知又梦见了什么,唇角竟还微微翘起,带了笑意。

是一张从未受过苦的脸。

她是无辜的,所以仇恨并不应牵扯到她身上;

但她是赵王之女,所以他不该接近她。

他狠了狠心,将她推到一边去,不让她碰他。

结果片刻后她又滚过来,枕着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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