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噩梦里,她就躺在这架床上,看着镂空缠枝莲花的窗格子,听宫女说起阿爹被杀的消息,然后他来了,坐在葵花鼓凳上,拿梅花团扇给她扇风。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沐桑桑扶着床栏,忍受着巨大的无力感。
眼前的他和梦中的他,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桑桑,你怎么了?”赵启追进来,急急地问道。
“没事,九哥。”沐桑桑向他露出笑容,“我太欢喜了。”
赵启放下心来,柔声道:“我也很欢喜,桑桑,我们终于要成亲了……”
慈宁宫中。
沐桑桑跪在太后面前:“太后,我看见望梅宫了,和我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这肯定是上天示警,我想去西疆找阿爹,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既然老天开恩提前告诉了她,只要尽快告诉阿爹,阻止那场败仗,梦中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真是孩子气,一个噩梦罢了,就把你吓成这样。”太后伸手扶起她,“我从不相信鬼神,你哪儿也不许去,安心在家备嫁。”
沐桑桑还想再说,太后已转头吩咐国公夫人:“看好桑儿,这孩子心眼实在,别让她真的走了。”
“是。”国公夫人一向最敬重太后,连忙答应下来。
沐桑桑心急如焚,太后不信她,该怎么办?
入夜后,沐桑桑溜出了闺房。她急急走过长长的游廊,躲过来往的侍女和下人,敲响了外院的门:“二哥,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快乐,日更哦,九点或者12点,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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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个预收,这本写完就开,《妩媚》,文案如下:
糜芜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妖妖调调,不成体统,肯定不会被选入宫。
可她不仅进了宫,还很快成了皇帝的专宠,夜夜伴驾。
于是那些人又说,皇帝连名分都没给她,肯定只当她是个玩物,过两天就腻了。
可糜芜的盛宠从没有变过,连皇帝最看重的六皇子崔恕都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她,直接被赶出了宫。
再后来,崔恕登基,人们都觉得糜芜肯定要倒霉了——
可崔恕一纸诏书,直接封糜芜为后,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崔恕第一次见糜芜时,她在收拾下人,又野又刁。
崔恕第二次见糜芜时,她在月下歌舞,又媚又软。
崔恕第三次见糜芜时,她伏在他膝上,无处不可怜。
崔恕那时便知,江山与她,一个都不能少。
第2章
外院书房中。
安国公府二公子沐旬鹤和三公子沐乘风听完沐桑桑讲述的梦境,对望一眼。
“是有些古怪,不过太后说得对,或许你只是在哪里听过胡麻岭这个地名罢了。”沐乘风笑着说道,“至于望梅宫那里,宫里的屋子长得都差不多,应该只是凑巧。”
沐旬鹤起身去拿邸报,道:“也许西疆以前的战报中有提到过胡麻岭,我来找找看。”
沐桑桑默默坐着,她也盼望只是凑巧的乱梦,这样那些可怕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
然而沐旬鹤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他很快放下邸报,起身去书架上翻找起来,沐桑桑惊疑不定。
一炷香后,沐旬鹤把一摞邸报和一本西疆方志摊在案上,眉头紧蹙:“你们看,在西疆方志和近年的邸报中,这次大捷发生的地方都被叫做油麻地,唯独在这次战报中被叫做胡麻岭。”
“也就是说,”沐旬鹤抬眼看向弟弟妹妹,“桑儿没什么可能听说过胡麻岭,那个梦,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沐桑桑额上起了冷汗,寒浸浸的,说不出的难过。她咬咬牙,很快做出了决定:“我要去西疆找阿爹。”
一切厄运的起因,都在于不久后的那场败仗,她得立刻赶过去告诉阿爹,帮他躲过这一劫。
沐乘风一口否决:“不行!那边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家,绝不能去!”
“那阿爹怎么办?”
“我替你去。”沐乘风说道,“我是男人,出门比你方便,而且我也早就想去西疆帮着爹和大哥了。”
“可你没有做梦!”沐桑桑急了,“你们都没有做梦,只有我做了这些怪梦,只有我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你去了能怎么样?并不能提醒阿爹呀!”
沐乘风道:“你做了梦就写信给我,我告诉阿爹就好。”
“桑儿确实得去。”沐旬鹤开了口,“如果那些梦是真的,那么形势就是瞬息万变,写信是来不及的。”
“可她马上就要入宫,陛下不会让她走,太后和娘也不会答应的!”沐乘风急急说道。
“那就悄悄走。”旬鹤一锤定音,“乘风,你陪着桑儿,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的安全,京中由我来应付。”
翌日一早请安时,兄妹三个都说想去姨妈家玩,国公夫人许念便让他们去了,到傍晚时三个人里只有沐旬鹤回了家,只说弟弟妹妹被姨妈留下住一天,许念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等第三天傍晚兄妹俩还是没回来时,许念坐不住了,正要打发人去接,沐旬鹤拦住了她。
他双膝跪下在她面前,平静地说道:“母亲,桑儿始终放不下那些噩梦,她想去西疆找父亲,儿子已经让乘风带着护卫陪她一起走了。”
许念脱口说道:“你疯了!”
她来不及多想,起身就往外跑:“还不赶紧把他们找回来,兵荒马乱的,两个孩子怎么成!”
“来不及了,他们两个昨天一早就走了,快马加鞭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走出两三百里了。”旬鹤起身拦住她,沉声道,“母亲放心,儿子都安排好了,昨天已经给父亲和傅二叔都写了信,又调动了国公府的卫队护送他们,有乘风和卫队护着桑儿,不会有事的。”
许念瘫软在椅子上,又惊又怕:“孽障,桑儿马上就要入宫大婚,你让我怎么跟太后交代,怎么跟陛下交代……”
“那就瞒着太后和陛下。”沐旬鹤说道,“就说桑儿跟您出城静养去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去了西疆。”
他没有跟着去西疆,是因为要留在京中筹划后续的应对。妹妹那些梦里,皇帝并没有厚待沐家,眼下,他需要尽快与亲友们联络,万一真出了事,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十天之后。
往西疆去的官道上走着一队人马,在前面开路的是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中间走着个骑马的英俊少年,又有一辆关着车帘的青帷车,最后面跟着几十个拿兵刃的家丁。
这会儿刚下过几滴小雨,天气闷热得厉害,少年轻轻敲敲车子,叫了声:“表弟。”
车帘打起来了,里面坐着个异常美貌的少年,向他说道:“表哥,什么事?”
骑马的少年咧嘴一笑,把一个包裹严实的冰盆递到她手里,低声说:“桑儿扮的挺像。给,我好容易才弄到一小块冰,你先使着,等到了客栈我再给你弄。”
青帷车里,沐桑桑忍不住也是一笑。他们偷偷溜出家门时沐旬鹤给她准备了男装让她换上,又让她和沐乘风假装成出门探亲的表兄弟,还让他们在外面都说姓许,这么一来,虽然他们走了将近一千里地,但始终没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确实方便了不少。
她接过冰盆握在手心,沐乘风放下了车帘,沐桑桑连忙把冰盆紧贴着心口冰着,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她体质虚燥,十分怕热,夏天时稍有些不防备就容易中暑,所以在家中时几乎从不离开冰盆,可如今是隐名埋姓地赶路,什么事都不方便,冰尤其难买到,她怕沐乘风担心,所以一直默默忍着没说,这会儿好容易得了块冰,一时贪图凉快,竟忘了自己身子弱,只管贴着心口痛快冰着,身上的汗这才稍微落下去了些。
只是,这十天里一直都没有做梦,也不知道阿爹和大哥怎么样了?
她想起大哥沐长弓,心中很是思念。大哥十来岁便跟着父亲东征西讨,很少在家,从小到大是二哥、三哥陪她的时间多些。不过前年二哥考中进士,选入大理寺做了郎官,每天公务繁忙见面也少了,这次去西疆,假如三哥真留在那里帮阿爹的话,那么家里就只剩下她了——不对,她也快要出嫁了。
沐桑桑正想着,忽听沐乘风在帘子外面说道:“早就给傅二叔写了信,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傅二叔的人来接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