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在他市的宅博士看着刚收到的短信不禁捂住了心口,心想好你个伽罗,你俩都上飞机了我再拦还拦得住吗!先斩后奏啊这是!
……
飞机难得准时在威廉堡落了地,伽罗小心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订好的旅馆先倒时差。连着几个月的各种通告让他们不断奔波在各个城市里,加上记者们阴魂不散的围堵,两人早就身心俱疲。好歹处理了一下,小心伽罗也不讲究,直接扑在柔软的双人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觉无人打扰。小心醒来时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玻璃窗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他迷糊着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第一反应是在剧组的酒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枕在伽罗的手臂上,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不是在工作,这是他跟伽罗的假期。
假期,真是听起来就让人身心愉悦的字眼啊。他懒洋洋地眯起眼,怕吵醒伽罗也不敢动弹。被窝很暖,屋里的空气也暖烘烘的,还飘着淡淡的茉莉清香。屋子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在他眼底映出微弱的光。窗外悠悠的雨声像首温柔绵长的催眠曲,小心的困意又一点点涌上来。
他太累了,多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可以。雨夜窝在爱人的怀里睡觉,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惬意安心的事吗?至少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了。
于是小心又放松地沉入梦里了。
等他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熹微的光从窗帘里透过来落在伽罗的身上。伽罗见小心眨了眨眼,暗红色的眸子愣愣地盯着他瞧,笑了笑拨开黏在小心脸颊上的头发:“醒了?”
小心嗯了一声就要爬起来去找手机,伽罗把他摁住:“我看过了,咱俩睡了一天一夜。”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能睡。小心沉默片刻憋出来一句:“怪不得有点饿……”
这话颇有些开心的风范。伽罗忍不住笑:“我也饿了,一会儿下楼去吃吧。这家老板是个星城本地人,饭都是他亲手做的,咱们应该还吃得惯。”
伽罗的细心总是体现在这种小事上,不知道他调查这家旅馆调查了多久,连人家老板的老家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蓄谋已久。
到了楼下伽罗没急着点菜,反倒跟服务员谈了几句,服务员冲他一鞠躬就去后厨喊老板了。老板一听说有老乡,主厨的衣服还没换就出来了,迅速把两人请进包厢一起共进午饭。老板在这里开餐馆有些年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热情地不停给两人推荐好玩的地方。小心的话废属性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伽罗也体贴他不爱跟人说话,主动把聊天这个重任担了。于是晚饭时主要是伽罗和老板在聊,小心偶尔才插几句,其余时间都在安安分分吃东西,充当一块帅气的背景板。
聊天间隙小心瞥了伽罗一眼,那意思是“你把老板喊出来就为了找导游吗”,伽罗在桌下轻拍他的手背,偷偷冲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嘴型。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微微摇头,继续吃饭不管他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对老板做的饭交口称赞,惹得老板十分开心,还给他们多赠了两碟小菜,说是用祖传秘方做的特色菜,在外面根本吃不到。两人连声道谢,一人端着一碟小菜回了房间。回房间的路上小心无奈道:“你不会是为了两盘菜,特意找老板聊天吧?”
“呆!”伽罗轻轻一弹他脑门,“咱俩都是第一次没有助理跟着出国,人生地不熟的,跟老板处好关系会方便些。而且老板也很少见老乡,估计也挺想家的,听见乡音会很开心。”他揉了一把小心的头发,“知道你不擅长应付这些事,交给我来就好。我在这里。”
“......别总揉我头,”小心低声埋怨,“我会学着做这些事的,我不是小孩了。”
伽罗愣了愣,低低笑起来:“是啊,一转眼你都长大了。”
一转眼他的男孩已经从闪闪发光的少年变成了大人,但光芒一如既往地照在他的心上。
......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人决定明天再去看洛蒙德湖。晚上他们接了宅博士一通跨越大洋的电话,他俩态度诚恳地冲他道了歉。
唠叨了一大堆,末了宅博士道:“我不是怪你们没打招呼就溜走,但好歹让手机一直开着,知道我昨天联系不上你们有多担心吗……”他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给你们兜着呢,你们什么都不用怕。”虽然看不到,但他们能想象出博士温柔的笑容,“难得的假期,好好休息,旅行愉快!”
爱总是能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像细雨一样悄无声息地浸润生命。伽罗和小心没有一点不耐烦地听着博士絮叨。博士对他们而言就如同一位真正的父亲,对博士他们从来是爱戴并感激的。
第二天后半夜两人就坐着老板特意帮他们安排的车出发,前往洛蒙德湖看日出。赶到的时候天还没亮,湖边已经聚集了一小拨游客,估计也是来看日出的。伽罗和小心沿着湖边慢慢走,远离人群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站着。雾气笼罩在湖面上久久不散,零星翠绿的小岛分布在广阔的湖里,俯瞰时如一颗颗精致的珍珠。深青色的天幕边缘已经出现了一线白光,微弱却不容忽视。
“以前就想问,”小心侧头,“伽罗,你有外国血统吗?”
伽罗下意识抚上自己的眼睛:“我母亲是苏格兰人,就住在洛蒙德湖旁边的小镇上......我是不是没给你讲过我以前的事情?”
“讲过。”小心说,“作战的时候……”
“我是说更久以前,我还没入伍时的事情。”
湿润的风从洛蒙德湖的湖面上吹来,飞鸟在天幕中掠过,在朝霞里留下一道深影。那是个美好而平凡的故事,苏格兰姑娘在星城旅游时爱上了偶遇的年轻人,两人一见如故,迅速坠入了爱河。
“我出生时妈妈难产过世,四岁的时候我爸也牺牲了。有段时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那里认识了阿卡斯和乔茜。”提起朋友,伽罗怀念地笑了笑,“阿卡斯你见过的。乔茜……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牺牲的战友。”
“后来我父亲的战友找到了我,把我们三个都带去军队抚养。我们三个到年龄都入伍当了兵,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大概也都清楚。”
太阳已经露出一个头来了,照得伽罗面容愈发明亮,身后的阴影颜色也愈发的深。小心看着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乔茜的牺牲,阿卡斯不明真相误会伽罗,伽罗遭凯撒算计驱逐……还有最后,阿德里部队编号被撤销,曾经的战神军队彻底覆灭。
那些是他不曾参加也不曾见证的,伽罗的过去。
见他沉默,伽罗反倒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都过去很久了。”
......可在你心里没过去。
小心望着伽罗的眼睛,冰蓝的颜色让人想起天山巅上最干净最冷冽的湖泊深处,那是无人能够踏足探寻的禁地。洛蒙德湖清澈的湖面映着他们的影子,风吹的时候微微晃动,他们便像水里游弋的鱼穿梭在破碎的云影里。半明半灭的云影如雾霭流岚般映在伽罗眼中,暄起模糊的幻影,这幻影隔山隔水,像与人世隔了万家灯火的疏离冷清。
这样的伽罗陌生而熟悉。平时的他可靠坚毅,偶尔还有些恶趣味,却极少在小心面前流露出这样孤寂的一面。但掩饰得再好也会在不经意时暴露。伽罗有时会眺望天空,从暮色四合望到华灯初上,看着太阳沉下山去,看着墨色浸染天空。那时他的神情就和现在一样,沉默而孤寂,像一座历经风霜的石碑,矗立在生命的路上。
小心忽然扶住伽罗的双肩,踮起脚,一个吻就落在他的唇上。以前那么多次都是伽罗告诉他,有他在这里,他不必事事都自己扛着。这次他也想要告诉伽罗,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
“咔嚓。”
照相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立刻分开,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Oh,sorry.But that was a beautiful picture.”金发碧眼的女人拿着照相机冲他们挥了挥手,毫不吝啬地赞美道,“You two make a cute couple.”
伽罗小心愣住了,第一反应是狗仔队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当即扭头就要走。结果女人跑到两人面前热情地自我介绍:“I'm a photographer from America.Can I take your pic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