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些期待接下去的发展了呢……于是,她抱了手臂,一心一意地靠在柱子上看起戏来。
“小赵,跟姐姐们说说呗……”
萱草这话还没说完,便只觉面前一股劲风袭来,竟是那傻子直直朝着她丢了一颗羊拐过来。她忙惊呼着避过,奈何已是躲闪不及,额角还是被砸了个正着,瞬间便起了一抹通红。
“你……”萱草忙拿手捂着额头,竟是痛得憋出了眼泪水来。
“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傻子!”萱芝急急拉过小姐妹查看,口中不自觉便骂出了心里话。
赵柬也不理她们,只在心里冷笑:还姐姐们……凭你们,也敢称孤的姐姐?
这戏演到这般地步,崔宝绫是再看不下去了。她生怕赵柬吃亏,忙轻咳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萱芝萱草两个猛然撞上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七姑娘,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继而变得又是委屈又是忐忑不安。
“姑娘……”萱草仍捂着额头,讷讷地说道。
崔宝绫浅浅笑着,挥了挥手:“我都看到了,是小赵不好。你们快去告沈妈妈一声,叫沈妈妈来好好说说他。”
都……看到了?
萱芝萱草的脸色变了变,惨白得仿佛能刮下一层石灰粉来。
“快去吧,往后你们也少招惹小赵。他脑子不同常人,随时可能发狂,伤着了你们,便是事后告状也来不及了。”崔宝绫笑眯眯地说道。
七姑娘的这话听着颇温润无害,甚至还带着一丝暖暖的关心,可不知为何,萱芝和萱草只觉遍体生凉,仿佛再也提不起劲儿似的。
“喏。”她们弱弱地应了一声,便听话地告退了。自然不敢真去寻沈妈妈告状,而是转身躲回了自个儿屋子。
“小赵呐,你也太没轻没重了一些,这就不乖了啊。”崔宝绫放软了语气,好像真的在哄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快别呆这里了,回自个儿屋子里去。”
赵柬扯了扯嘴角,神色莫名,顺手摸起手边的竹棍——这是沈妈妈给他量身定制的瞎子专用棍,专门用来探路的。
崔宝绫护在他身侧,一路念叨着:“院子里的小姐姐们,都是没有恶意的,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伤着她们了哦……”
待进了门房,赵柬突然一个回身,低声斥道:“闭嘴!”
崔宝绫果断闭上了嘴,仿佛为了表明决心似的,还用手捂住了唇,只拿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打探着附近的动静。
见院子里没有人,她才敢跟了进去。
“大人,您可千万别恼,我也是没有办法。”演戏么,总得演得像些,她也不想唠叨的……崔宝绫压低了声音,“所以,您的眼睛最近怎么样了?”
如果有好转的迹象,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走人了?
“哼,”赵柬轻哼一声,摸着椅子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尚可。”
尚可是什么意思?
崔宝绫眨了眨眼,一脸懵。
赵柬撇撇嘴,继续闲闲地开口道:“可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如何将那些人弄走?”
虽然可以无视她们,但整日里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见缝便钻,时时打探……不但恶心,而且烦人……
说到这个,崔宝绫便泄气:“还没。”
“那跟你说的靠山之道呢?可有去和旁人接触?”
“除了等着我舅舅回来,好像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去接触靠山,我根本就见不到我那侯爷父亲。”
赵柬愣了有那么两息的光景,然后沉沉一叹,颇怒其不争地低低说道:“榆木脑袋,冥顽不灵,孺子不可教也!”
啊,多么严厉的评价啊……
崔宝绫都要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比寻常人要不好使一些。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难不成还要孤……咳咳,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不成?”赵柬差点儿咬到了自个儿舌头。
崔宝绫这会儿倒很上道,立时便反应过来了,拱起手像模像样地行了个揖礼,乖巧地说道:“请师父教我呀。”
“哎……”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不过在她这里借住几日,蹭她点吃蹭她点喝的,还得负责收徒弟,教导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内宅之争啊?
“你在那庄子上呆着,读过书么?”赵柬问道,该不会是读书少背得锅吧?
“我六岁上才被送去庄子上,之前早在府里就启蒙了。”崔宝绫老实地回道,“待去了庄子上,妈妈也给我请过先生,只是后来大了便没再跟着学了。”不过,那些地方风情、旅行游记、诗词画本什么的,倒是读了不少。
后头这话,崔宝绫没敢大喇喇地说出来。她沈妈妈说了,回了侯府,不好叫旁人知道她都读这些书。
不是个睁眼瞎就行……
赵柬摸着下巴,沉吟良久,方说道:“韩非子有云: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知道什么意思么?”
“不知道。”崔宝绫诚实地摇了摇头。
“哎……”赵柬都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气了,这叹着叹着,脾气竟渐渐磨平了不少,“不怪你……话说先秦诸子百家里头,有一派称为纵横家,他们主张合纵连横。合纵,纠集联合那些弱小的去攻打强大的;连横,投靠结盟某个强者去收拾弱小的。这……懂了么?”
“嗯嗯。”
“你的情况呢,明显可以两者兼而有之。合纵,这府里头还少比侯夫人弱势的么?比如,那寡居的马氏,她心里可能甘心?再比如,你那大哥哥、大嫂子一房,名正言顺的原配所出的嫡长子,襄南侯却迟迟不肯立世子,他们心里什么想法?”
“好像很有道理啊……”崔宝绫叹道,亮闪闪的眸中是挡也挡不住的钦佩赞赏。
“那所谓连横,还用我说么?”
赵柬看不见崔宝绫对他那毫不掩饰的佩服之色,他心里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了……
他堂堂一太子啊,多少老师费尽毕生心血教出来的,居然用那些所学给一小傻子支后宅的龌龊招数。这要让他的太师太傅们知道了,估计能用戒尺捶死他。
“唔,那就是去投靠比侯夫人强的呗,比如我那侯爷父亲,比如延年堂的老太太……”
“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赵柬觉着,理论上是可以带出师了,就不知,这小傻子实践起来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有个约会,去看了个深夜电影,所以没来得及更新,那今天就多更一点点吧~
太子殿下在暗搓搓地摸排未来太子妃的素质,顺便在调-教她的道路上,心力交瘁~
第20章 有客来
经赵柬这么一深入点拨,崔宝绫果然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
她那位大嫂沈氏,初初见面之时,对她不冷不热的,客气有余,亲热不足。后来经过接风宴上的那一出,许是知道她并不是个一味奉承薛氏的人,竟对她突然友善了起来,还邀她有事没事去他们院子里坐坐。
唔,颇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但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也在适时地广结一些善缘。谁知道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个助力,虽然她这个“助力”,现在看起来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还有她的大伯母马氏,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与薛氏不睦,对她这个侄女儿所表现出来的关心热切,也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薛氏。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彼此利用一下,所谓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不过如此……
崔宝绫这般想着,便果断行动了起来。
每日到庄和苑请安后,她也不急着回秋芳苑躲清闲,盘算着她们在崔老太太那儿的请安快结束了,便慢悠悠地或逛去沈氏那儿看看小侄儿、小侄女,或溜达去马氏那儿陪她说说话,偶尔也会绕到崔宝络那儿坐坐,以显得不那么“厚此薄彼”。
她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好在该说好听话的时候,嘴甜会说话,又是一副呆萌讨喜的模样,极容易讨人欢心。
赵柬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勾了勾唇角。这小傻子总算是开窍了一些,如此一来,往后等他走了,也不至于良心不安,好歹没白吃白喝她的。
这日,崔宝绫又闲闲地踱去了沈氏的采青苑。榆哥儿去了家学,屋子里安静得很,沈氏便将尚未满周岁的女儿桢姐儿的小摇篮给挪了出来,邀崔宝绫坐到屋后的小花园子里纳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