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讨厌你。
讨厌喜欢你,喜欢到努力变得更加优秀的自己。讨厌在意你,在意到宁愿被拒绝也想要再靠近一点点的自己。
我真的,好讨厌,讨厌让我越了解越喜欢的你。
“喂喂,不会吧,怎么还进医院了?”
病床旁,季阳压低了嗓音,难掩惊讶。
“出去吧。”
顾临深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他还是无法控制住内心刚刚那跌宕起伏的担忧。
轻轻关上门,季阳惆怅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图个什么,干吗不早点去找她说清楚呢?非得这么耗着?还让我搬到她隔壁去,你自己去不是更好吗?”
顾临深沉默着,目光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他和阮轻扬见面,纯粹是顾母已经提前订好,而且阮轻扬也和他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并非爱情,却也不能直接推辞。
索性,他就直接去和阮轻扬说个清楚。
可当他飞回北城的时候才发现,陆绒已经不在了。
家里的每一处,都仿佛还残留着她爱笑的声音,可是她的人,已经彻底不见了。
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找她,才知道陆绒已经搬到了新的公寓。
而且送她的那个人,还是郁诚。
他并不知道陆绒去了阳城找过自己,只以为她大概是生气自己长久没在身边,所以选择了郁诚。
可理智上,他并不觉得陆绒会改变。
年少时的傲气,已经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误会、错过,现在,他不会再允许自己犯错了。
当他找到郁诚的时候,郁诚并没有责骂他,或者做些别的,只是告诉他:“那天,陆绒一定要去阳城找你,因为她想亲自见到你,把礼物送给你。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飞到别的城市,所以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跟着她去了。我们在餐厅里等着你,可是陆绒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是哭着的。”
“如果想解开误会,希望你们能坦诚地谈一谈。”郁诚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眸,清澄如水,“你可以怪我跟着,但是别怪她。”
良久,顾临深的眼眸一寸寸地黯淡下去,他冷淡的脸孔上破天荒地多了浓重的愧意。
“谢谢。”
他很感谢郁诚所做的一切。
所以他干了一件事——买下陆绒隔壁的新公寓,然后……让季阳和陆轻轻搬了进去。
季阳对此十分不解:“你自己搬进去多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在还没有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前,他不想带着许许多多的麻烦给陆绒增添烦恼。
而那天他和阮轻扬的见面,其实并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原因很简单——阮轻扬同样很不喜欢父母强硬逼迫式的相亲计划,但她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很乖巧地来了,进行着双方父母都希望看见的“约会”。
“顾临深,我有个意见,你想不想听?”
顾临深一眼就看得出来阮轻扬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愿,心情不由得好转了几分:“愿闻其详。”
“既然你不情我不愿,我们不如假装情侣,来骗骗他们,免得又给我们出各种幺蛾子。”阮轻扬言语带俏,丝毫没有伪装出来的阮家大小姐的清傲之气,“等到我们有喜欢的人了,再分开也不迟啊。”
顾临深勾了勾唇:“是个好主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阮轻扬很是惊讶。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的回答简单而不失力度。
阮轻扬很快调整了失态的情绪,笑道:“那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在顾叔叔和阿姨那里打好掩护,但另外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
“很简单啊,一个金融案子。”阮轻扬蹙眉,“我新接手公司,收购了盛意在国内的一部分散股。有人不满意,想要整我,所以想用法人的身份告我非法融资,还特地查到了我在国外的资产。”
顾临深轻轻扬唇:“好,我接了。”
阮轻扬已经这么给面子了,一个案子而已,他接了就是。而且,他向来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
“还有这个。”顾临深将一个礼盒推了过去。这是他临走前,顾母强行让他转交给阮轻扬的。
“这是什么?”阮轻扬接过去,语带诧异。
她伸出手打开一看,礼盒里,精致的丝绒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璀璨的钻戒。
顾临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实在没想到,顾母竟然还这么坑自己。
一枚钻戒代表的是什么,顾母作为女人,再清楚不过了吧?
“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他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自然而温润,以避免场面看起来太过尴尬。
阮轻扬戴上瞧了瞧,忍不住打趣道:“很好看嘛,阿姨的眼光还真不错。”
眼瞅着顾临深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阮轻扬摘下戒指,又退了回去:“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你拿回去还给阿姨吧。”
顾临深的眉心微微蹙着:“她送给你的,是她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言下之意,纯粹是顾母的意思,和他沾染不上分毫。
阮轻扬听得想笑:“你这点便宜都不让。”看来,他心里的那人很重要,重要到他每一句话都在维护。
“那我就收下啦,谢谢阿姨把我当女儿一样疼,我也喜欢阿姨。”阮轻扬也自然地回应道,把关系归结到亲如母女之情。
结束了这场并不算愉快的“约会”,顾临深刚刚回到家里,准备搭乘班机回到北城,因为他答应过,今晚一定赶回去。
但顾母见他又要走,顿时有些不快:“你和轻扬才见面就要走,合适吗?”
时间不够,不然他一定说个清楚。顾临深停下脚步,同时下定了决心,一定抽时间回来,当面说清楚自己的事情。
他的眉宇间凝结着一抹凝重:“我和阮轻扬不可能,从前、以后,都不可能,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赤裸地坦白自己的情绪,顾母被吓了一跳,惊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愣愣地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
顾母失落地走上楼,却瞧见了站在楼上的顾临宸,料想到他一定已经听完了整个过程,不由得问:“阿宸,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
这两个儿子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到底是亲兄弟,不可能一无所知的吧。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就是不告诉我?”
“妈,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顾临宸的语气颇为勉强,“你真的觉得我们会愿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儿子有史以来第一次忤逆自己,顾母不由得愣住了。
“你给我们安排的路,并不一定是我们愿意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我们知道,你是因为关心才会这样做。”顾临宸冷静地说,“但人生是我们自己的,路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就像小时候一样,阿深一直就想当律师,对经商这方面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像是我和心心一样,你觉得心心太冷淡,对事情漠不关心,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顾母垂下眼帘:“谁说我不了解沈心!她就知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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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知道心心当初怀孕的时候,为了生下孩子,所以中断了自己的事业吗?”顾临宸说,“那次比赛对她来说很重要,影响到了她后面的所有发展。她的付出和牺牲,你都没有看见而已。”
顾母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我是为了你们好……”
“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吗?”顾临宸苦笑一声,“到底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意愿,还是为了我们?其实我们更希望自己决定自己的路。”
“我……”顾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顾临宸又说:“其实我很羡慕阿深,因为他一直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从他违背了你们的意愿,没有出国留学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上一次和您一起平心静气地谈话,还是小学的时候吧?”
“但阿深现在过得不好吗?他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在北城很有名气,接了多少棘手的案子,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顾临宸静静地望着顾母,幽幽叹息:“妈,您理解一下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