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金枝(6)

作者:九月轻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顾岩陌摩挲着手中纸张,没看到那对母女的下落,手下还没查到。

斟酌片刻,他回了秫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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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渔正在小书房,观摩原主惯用的一手行楷。很多事情,身体与心魂的惯性会有冲突,写字这回事尤其如此。她得尽快摸透真正的傅晚渔运笔布局的手法和小习惯,练出一般无二的字迹。幸好她还算擅长这种事,不需要多久就能办到。

顾岩陌走进来,她望过去,“有事?”

他颔首,“昨日你提及梁倾雪,可知她下落?作何打算?”越来越觉得,她办事顾头不顾尾——提起了就完了,也不安排日后如何。

傅晚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倾雪是她的手帕交,关他什么事儿?

“你不用管这些。”

傅晚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我要是不说呢?”

“许世长会被我控制起来,谁也别用了。”

“……”傅晚渔到此刻才深刻认识到一个问题:他或许重情义,但对她和傅家,冷漠、冷血。她将手中的书信收入一个公文袋,换了个闲散的坐姿,“好。”

“嗯?”他蹙眉。

“我说好,你随意。”她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顾岩陌漂亮的剑眉深深蹙起。

傅晚渔端详着他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那双漆黑而亮如星子的眸子,那眉眼间的沉郁,无端地想起一些旧事。

前一世,她十四到十五岁,在南疆沙场度过。彼时皇长子挂帅,他任副帅,她则逐步从五品军职升任至左前锋。

排兵布阵全靠顾岩陌。

皇长子在沙场上就是个废物,皇帝任他为主帅,是因有心立他为储君,想给他军功的加持,在皇室中的地位更稳。

她打心底厌恶这种事。

他打心底抵触皇室中人,起初连她也捎上了。

大抵得用了半年多吧,他才相信她只是去打仗,不是去添乱、告黑状,更不买皇长子的人情账,从那之后,一再提携,一再点拨用兵之道。

她及笄那日,是在军中度过,恰逢一场战事大获全胜,当晚,皇长子牵头,为她举办了一个特别简单但又很盛大的及笄礼。

那晚,她是第一次看到他望着自己逸出由衷喜悦的笑容。

那笑容极好看,也很柔软,或许他是觉得,自己扶持的少年人还算争气,很欣慰吧?

她记得自己也对他笑了笑,那一刻,心里是感激与袍泽之谊。满满的,暖暖的。

前世今生对照,有很大的落差,但傅晚渔决定忽略他此刻的冷血,诉诸实情:“前梁夫人和梁倾雪如今过得很好。梁倾雪面上的疤痕,已经去掉了七/八分。母女两个的确手头拮据,但是,有人为倾雪陆续从许世长手里买下祛疤的药膏,足够她用到恢复之时。”

“临颖?”顾岩陌问。

“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傅晚渔早有准备,得以分外从容地撒谎:“你我的亲事落定后,我曾登门致谢。我们说了不少事情。”

顾岩陌凝着她,片刻后颔首,“实话?”

“实话。”

“她怎么没收拾梁御史?”

傅晚渔道:“倾雪说没必要。毕竟,以前与庶出的手足相处得不错。”说完,等他继续追究梁倾雪的下落,他却又给她一个意外——

“多谢告知。”顾岩陌转身,“不耽搁你了。”

傅晚渔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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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思前想后,结论是相信傅晚渔那句一码归一码,于是,去福寿堂见二老夫人。

傅晚渔递了话柄给她,她自然要好生利用。

福寿堂里,二老太爷、二老夫人正在东次间说话。

杜氏行礼之后,眼泪就掉下来,复述了傅晚渔纠正称谓的说辞,“……孙媳妇被她挖苦得灰头土脸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请二老做主。”

二老太爷听完就怒了,“混帐!”府里的人,平日里都尊称他一声“老太爷”,难道他也嫌自己命太长了?他吩咐二老夫人,“你这就把她叫过来,教她为人处世的规矩!”

第5章

二老夫人却显得很冷静,捻着手里的佛珠,“一个小辈,哪里就值得我亲自提点了?”停一停,叹息道,“当初若不是临颖公主有意撮合她与岩陌,凭她有倾国倾城的样貌,我顾家只为着她嚣张跋扈的行径,便瞧不上她。”

杜氏听了,心里熨帖得很。

“傅氏也是奇得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老夫人牵出一抹冷酷的笑,“眼下,临颖公主不在了,我再没什么好顾忌的。傅家也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她哥哥的双腿若总不见好,世子的位置闹不好就要旁落,到时候,他们兄妹两个那位继母,怕要出尽花招地收拾他们。都到这处境了,还敢张狂。”她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才好?”杜氏眼底的泪意早已变成笑意。

二老夫人道:“你婆婆是顾家主母,这等事,自然要她出面。”

“孙媳妇明白了!”杜氏踩着轻快的脚步,去了大夫人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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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翡翠得了吩咐,到秫香斋传话。

翡翠见到傅晚渔,毕恭毕敬地行礼,说话时甚至有些哆嗦:二房那些主子不把这位少夫人当回事,她却是打死也不敢。到底是上过沙场杀过人的女子,哪里是她敢冒犯的。

傅晚渔吃软不吃硬,见小丫头吓得小脸儿煞白,心里有些不忍,命凝烟赏了她两个八分的银锞子,“你先回吧。我稍后去见你家夫人。”

去往顾府正房的时候,凝烟实在是按捺不住,问:“三少夫人,您到底把大少奶奶怎么了?奴婢可是听说,她先后去见了二老夫人、二老太爷和大夫人。”

“什么也没做。”傅晚渔笑笑地道,“看着二房不顺眼,搅和搅和浑水罢了。”

“可是,”凝烟面露担忧,“您跟三少爷商量过么?他要是不同意您这么做,怎么办?”

傅晚渔扬了扬眉,为什么要跟他商量?他恐怕连她的生死都能漠视,人前照顾她颜面的一些行径,不过是出于娶了一个人该尽的责任。“他同意与否都不关我的事,我可没闲情作践自己。”她轻声说。

都沦落到跟人宅斗的地步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凝烟期期艾艾地道:“可是,您知道吧?二老夫人的妹妹,也就是大夫人的姑母,是宫里的淑妃娘娘。”

“自然知道。”傅晚渔颔首。搁前世,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弄死淑妃,不为这缘故,她怎么会知晓顾家诸多门内是非,二老夫人又怎么会被敲打几句之后,就忙不迭求娶傅家女。

的确,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在如今,二老夫人和大夫人要是敢用淑妃压她,同样没好果子吃。

到了正房,傅晚渔在院门外静立多时,打量着这所院落。

大夫人和杜氏得了傅晚渔到来的消息,摆好架势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进门,先是纳罕,继而心浮气躁起来,寻到了院门外。

傅晚渔看到大夫人,屈膝行礼,“问大伯母安。”

“起来吧。”大夫人神色狐疑地审视着她,“来都来了,怎么这半晌都不进门?”

杜氏笑盈盈地补一句:“莫不是自知有错,胆怯了?三弟妹放心,娘和祖母待人一向宽厚。”她这样敲边鼓,也是想试探一下,傅晚渔是否言出必行。

傅晚渔望一眼院门,微笑,对大夫人道:“有一件事,我实在是想不通,因此才逗留在门外,反复琢磨。”

“何事?”大夫人问道。

“我公公婆婆才是长房嫡出的长子长媳,该住在这儿的,应该是他们吧?”

大夫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把这种事这般随意地指出来。但她的惊诧只有几息的工夫,“你刚进门,自是不了解族里的事。再者,十年前就有高人看过风水,你大伯父与我住在这里,才能让他官运亨通,光耀门楣。于是,老太爷和老夫人做主,让我们搬了进来。”

她对公婆的称呼早已成习,一时间难以改掉,也没改掉的打算。

傅晚渔缓缓颔首,“哦,老太爷和老夫人给你们托梦,做主让你们搬到这儿了?这倒是奇得很,我竟从没听说过。”

大夫人被噎得不轻,瞧着傅晚渔,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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