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又雪(8)

为了给旧友接风洗尘,朱雀让人去把他私藏的好酒搬出来:“琳琅,这是你来,一般人可喝不上那样醇厚的好酒。那酒啊,还是我叔父当家时藏下的,拿来就有三十年了,这又藏了二十几年,琳琅,我跟你说……”

“当家的。”

在禹山上管账的“多面书生”秦天凌听说寨子里来了女客,当家老大朱雀还叫人去取最珍藏的酒来,他好奇过来瞧,一来就听到那声“琳琅”。

秦天凌摇扇朗笑:“秦某还猜是谁,若是‘江湖儿女义气重,最是难负琳琅娘’所指的那位琳琅姑娘,就是搬出禹山全部好酒相款待,亦是值当的了。”

朱雀回首,眉开眼笑:“天凌,你是不是闻着酒香才来的?”

“难道我能分到这样的好酒?”

“能啊,不过要等我和琳琅喝剩了,才有你的份呢。”

“以你酒品,我最好还是不要惦记了。”

谢琳琅荆钗布裙。

秦天凌听底下报信的人形容不是这样的,报信的人说,山下来的姑娘通身衣饰华贵,美得像仙女下凡,仙女腰上那块玉佩,卖了估计能养活寨子一整年。秦天凌打量了谢琳琅,他眯了眯眼,旋即合扇抱拳:“琳琅姑娘,久仰。”

朱雀看看两人,在旁引荐道:“琳琅,这是我们黑风寨的账房先生,叫秦天凌。”

谢琳琅点头:“‘多面书生’的名号也很响亮,幸会。”

秦天凌心里浮起疑团,这位琳琅姑娘和他想的不一样,或者说,和朱雀提到的不一样,朱雀每每提及这位故交,无一不是笑得脸上像长了花,说琳琅是世上最有趣的姑娘,她热情豪气,能打架,会喝酒,人还长得漂亮,简直十全十美。

哈,有趣?热情豪气?

秦天凌半点感觉不出来,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脸色微白,没有笑容,透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朱雀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他夹在中间,尴尬咳了一声,急忙推着琳琅往前厅的方向去:“琳琅啊,天凌就是话多,我们不用理他,走走走,喝酒去。”

堂堂黑风寨的大当家,今夜醉得一塌糊涂。

谢琳琅看朱雀被人架走,她也起身往外走,有人要扶她,她推开了,说自己没醉。她摇摇晃晃,往给她准备的客房去,在要推开门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唤她道:“琳琅姑娘。”

回首,秦天凌站在院落中。

秦天凌抬手,他拿着一支步摇,朝她走来,笑说道:“光是你的这支步摇,就可谓价值连城。那位夜大人,是将你送进皇宫里去当娘娘了吗?”

琳琅皱眉,她怒气冲冲自他手上抢回了步摇:“与你无关的事,你少管!”

秦天凌冷笑:“秦某只是想提醒姑娘几句,女人,容易为情所困,为情所惑,你怎样,的确与我无关,但如果你招惹了天家、朝廷、官衙,想到来禹山避难,把灾祸引至了禹山,那就与我有关了。”

谢琳琅垂下眼,夜风生凉。

“我不会。”她握紧了步摇,一字一句郑重道,“我连累谁,都不会连累朱雀。”

秦天凌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好,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为了少年俊朗的雀哥儿,作者努力把一四年的旧坑填~~~

第8章

翌日醒后,有寨子里的女眷来给琳琅送了早饭,简单吃过几口,琳琅坐了会儿,走出门去找朱雀,她想问朱雀要几坛酒。

寨子里有点吵闹,四下里人影在跑动。

到了前厅,听到有人在苦求:“大当家,救救我的妻子和女儿吧,我女儿,她才只有十二岁……”

谢琳琅进去,看到一个中年的男人跪在地上掩面哀哭,朱雀正在将人扶起来。

朱雀怒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平生最恨动女人和孩子的狗熊!兄弟们,操家伙,跟我去芝麻山抢人!”

琳琅站在门口,拦了朱雀的路,她低头瞧过了他拎在手里的刀,再抬头望他:“做什么去?”

朱雀满不在乎挥挥手:“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芝麻山远吗?”

“三十里地。”

“我也去。”

朱雀没说不让,谢琳琅同去,不过是多备一匹马的事。

在去救人的半道上,朱雀先是告诉了琳琅:“芝麻山,其实叫芝山,我是因为不把钟独眼那帮宵小放在心上,所以才叫它芝麻山的。”

琳琅问道:“那个男人是谁?他怎知妻女被劫以后来求你帮忙?”

朱雀本来也是打算要跟她说的,总不能带她去救人,连救人的前因后果都不告诉她:“杨平,是个商人,做米粮生意的。去年大旱无收,我去城里,见他在施粥,我不过好奇凑近了看一眼,他竟亲自给我盛了一碗粥,是个挺善心的人。后来有回在山下,他商号的车经过,被流民劫了道,你知道的,我叔父当家那会儿开始,黑风寨就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了,我见流民哄抢他的米,看不过眼就帮了他。这一来二去,成了熟人,寨子里的米粮也是从他家买的。”

至于今朝祸事,实在是来得突然。

“杨掌柜一家探亲归来,途径芝山下,被钟独眼的人劫了财物,还掳走了妻女。”

快马加鞭,赶至芝山下。

朱雀急于救人,打算硬攻,朝手底下众人吩咐:“龙潭虎穴到了。兄弟们,杨掌柜的妻女虽重要,但钟独眼善设机关,等会儿打起来,注意自家少受伤,尤其不能死。”

谢琳琅笑,端坐马背,挽紧缰绳傲然道:“雀哥儿,何必非要见血?这趟龙潭虎穴,我去探。两个时辰后,大门洞开,迎你。”

她不带一兵一刃,独自打马上山去了。

朱雀招呼其他人下马,悄悄摸上山,伏在钟家堡外的高草里。

禹山这边不断有质疑的声音——

“当家的,那个姑娘是不是说大话啊?她一个人能行?”

“就是,她这都进去一个时辰了,你看城台上的岗哨,一个不少。”

“女人天生弱,她能破这座龙潭虎穴?我也不信。”

朱雀脸上挂着笑,耐心蹲在草丛里,喜滋滋咄斥他的左膀右臂们:“你们晓得个屁!干嘛打打杀杀非得见血,人家肯出力,卖的是你们老大我的面子,别得了便宜还嘴碎,偏要被飞箭铁钉扎穿了才痛快是不是?琳琅说行,她就能行。”

从独自上山,到打开钟家堡的大门,谢琳琅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朱雀领人冲进去,杨掌柜的妻女受了惊吓,但都毫发无伤,他着两人送她们先行回禹山。

钟独眼被吊在演武场上,周遭蔫头耷脑跪了几十号人,都用油绳反捆了双手。一见到朱雀来,钟独眼拼命地挣,在绳上左摇右晃,没瞎的那只眼里满是冲天的怒火:“好啊朱雀,你竟然叫一个婆娘用美人计来诈老子!”

没有硬闯,没有血流成河。

原本朱雀还挺开心的,心说还是谢琳琅了不起,但一听钟独眼的“美人计”三个字,他就炸毛了,立刻黑下脸瞪眼吼道:“美人计?钟独眼,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宰了你!”

“哎,不对啊……你已经动她了是不是?”

“你敢对她动手动脚?老子剐了你!”

朱雀刀都出鞘了,要不是谢琳琅拽了他一把,他的刀_拔_出_来,第一个劈死的就是被吊着的钟独眼,钟独眼被锃亮的刀光吓得脸发白,连声嚎嚎:“不不不,没没没!这这这……这婆娘这么辣,我还没摸到她小手,就被她分筋错骨了!”

谢琳琅在朱雀身后低声地说:“树敌太多,与己无益。既然杨家人无恙,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朱雀觉得她说得很对,遂按刀回鞘,使个眼色叫人去给钟独眼松绑放下来:“我这回来,只要人。多谢你们自己的爪子伸得慢,没玷污别人良家女子的清白吧!以后,好自为之。”

“朱雀!”

扭身走出一段路的朱雀回了头。

钟独眼跪在地上,已解了身上的绳索,他扫了自己被捆成几排的弟兄们一眼,咬牙问道:“朱雀,我们芝山小,想投奔禹山做靠,你觉得怎么样?”

芝山众人齐声惊呼:“老大……”

钟独眼说出那样的说,连谢琳琅都感到诧异地转过了身。

朱雀哂笑:“我没听错吧?行啊,但我不知道你诚心不诚心,这样吧,你磕头叫我三声‘爷爷’,我就应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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