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一愣,道:“你这小女孩,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我这个老太婆都要被你带偏了。我是不会帮你的,因为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什么意思?”姜蓝蓝的心一沉。
“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巫师说得有些沉重,“你的人生已经注定了,这辈子就是这样了。而且做公主没什么不好的,吃喝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的命已经够好了,知足吧!”
“不是我的,我不要!”姜蓝蓝道。
巫师挥了挥手,示意她看前方,姜蓝蓝转头一看,发现萧楚从远处走了出来,而和他一起走出来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不是病重吗?”姜蓝蓝诧异道,“他现在看上去精神极了。”
巫师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道:“那都是假象。”
“什么?”
“二皇子知道你一定会来找他,你就在这里等他吧。”巫师说完就走了。
姜蓝蓝不明所以,等萧楚送完了皇上,他便朝她走来了。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姜蓝蓝看着隐隐觉得有些排斥了。
“我最近给小铃铛换了一只新的铃铛,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二皇子觉得我有心情看吗?”姜蓝蓝头一回对他板起了脸。
“去吧,它快活不久了。”萧楚说得有些伤感。
姜蓝蓝一愣,问答:“它怎么了?”
萧毓没说话,而是把她带到了后院。那里有一扇古老的门,推开之后竟然是一片草地,这些草还没有被肃杀的冷风给破坏了颜色。一匹白马躺在一棵大树下,尾巴气若游丝地摇动着,在风的浮动下,显得很是微弱。
“小铃铛老了。”萧毓唇角挂着微微苦涩的笑容,“它走不动了。”
姜蓝蓝在这一刻好像没有办法和他计较什么,因为她想起萧楚曾说,这匹白马是它唯一的玩伴,陪着他走过了很多路。
“外面这么冷,还让它吹冷风?”姜蓝蓝道,“把它带回马厩吧。”
萧楚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它头上的毛发,马儿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它微微低鸣了一声。
萧毓轻声道:“它不喜欢马厩,不喜欢被束缚,这一片天地,是完全属于它的世界。春天有花伴着它,夏天有鸟陪着它,秋天有落叶和它一起跳舞,冬天有雪花陪它一起转圈。”
姜蓝蓝觉得他像一个诗人。
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那你为何要禁锢我的自由?”
萧楚笑着反问道:“我有禁锢你的自由吗?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没人拦着你。”
“但我现在不是我自己。”姜蓝蓝望着他。
萧楚也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一直都不曾是你自己。”
姜蓝蓝一愣。
萧楚平和地道:“从那天晚上在大街上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姜蓝蓝。现在真正的姜蓝蓝回来了,她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抢了回来,难道不对吗?”
姜蓝蓝咬唇道:“我是姜蓝蓝,我一直都是。”
萧楚没有反驳她,只是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用新的面孔来重新与商然认识一次,让他重新爱上你一次?你难道没有困惑过,他到底是爱着姜蓝蓝那副躯壳,还是你的灵魂呢?”
姜蓝蓝的心猛地一阵激灵。
是的,她有这么想过。但是看着商然在尧山和马车上对诗萝的态度,她就觉得自己不可能重获他的喜欢的。
姜蓝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摸着小铃铛的毛发,道:“小铃铛现在很虚弱。”
“我知道,”萧楚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淡,“我马上要失去它了。”
姜蓝蓝看着小铃铛,道:“它眼睛里有眼泪。”
“我知道。”
“它舍不得你。”
萧楚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小铃铛的脑袋,然后又把手轻轻地放在小铃铛的眼睛上,遮住了它的视线:“下辈子我来当马,你来当人。”
然后他松开遮住小铃铛眼睛的手,小铃铛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了。
姜蓝蓝看了萧楚一眼,她觉得这个时候,他可能需要一颗糖,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想找玉佩,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诗萝了。
“会的,它这辈子已经过得很好了。”姜蓝蓝宽慰他。
萧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直愣愣地望着姜蓝蓝。姜蓝蓝头一回看见他的眉深深地蹙起了,很是不解地问道,“我很是不理解,这个情况下,你还能安慰我?”
“你是指你伤害了我,我还安慰你?”姜蓝蓝问。
萧楚不说话,但很显然他是这样的意思。
“这是两码事,”姜蓝蓝道,“我不想在你失去心爱的东西难过时再说中伤你的话,我不想趁人之危。”
“我对你做的,难道不是趁人之危吗?”萧楚微微提高了音量。
“是,当然是了,”姜蓝蓝道,“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彻底的伤害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一块地方是柔软的、善良的,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帮了我,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要帮我的。”
萧楚忽然疲倦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姜蓝蓝。
“二皇子……”姜蓝蓝一愣。
见她推开自己,萧楚道:“别动,让我靠一会儿。我只允许我自己伤感一小会儿。”
姜蓝蓝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萧楚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无比冷静地告诉她:“你错了。”
姜蓝蓝不解地看着他。
“我心里没有柔软的地方,我也不善良。”萧楚斩钉截铁地说。
“你……”
“你说,要是我娶了你,让你做皇后,会不会就能弥补对你的伤害了?”他有些喃喃地道。
“皇后?”姜蓝蓝想起刚才皇帝来过,“你对皇上做了什么?”
萧楚微微笑了起来:“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事情我就不瞒你了。我让巫师对他下了蛊,所以他会更改意愿,让我来当皇帝。”
“我就知道是这样。”姜蓝蓝并没有很惊讶。
萧楚比萧毓还有商然更加缺爱,缺爱就缺乏安全感,所以唯有权利能够让他觉得能自我保护。
姜蓝蓝叹息了一声:“所以,这又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我?”
萧楚摸了摸她的脸,忽然有些感慨:“很久之前我遇到了巫师,她在远祖国有很高的地位,但是皇帝为了压制她们的权利,每天会让她们尝一尝苦胆的滋味,以表示这个天下是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她们不可试图逾越权利,必须安分守己。”
“巫师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便与我合作。她答应助我当上皇帝,我答应她等我当上皇帝之后给她完全的自由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姜蓝蓝还是不解道:“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牵扯到我。”
萧楚盯着她的脸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萧楚微微扬了扬唇:“姜蓝蓝确实已经死了,我在乱葬岗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我把她的灵魂带给了巫师好好保养,然后让她在诗萝的身体里住着。可是第二天我竟然看见你又活了下来,当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震惊。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现在那副躯壳里的人,是别人。”
“我就想啊,让商然先和你相处,等到合适的机会就让诗萝与商然见面,这样,一个是日久生情的姜蓝蓝,一个是一直就爱着的姜蓝蓝,让他做一个抉择,应该会让他很痛苦吧?但是诗萝这个女人,竟然喜欢萧毓,我不想手刃兄弟,要是她说服了萧毓与她远走高飞,我便成全她。”
“可是萧毓喜欢的是你,而不是诗萝,所以我让诗萝把躯壳换回来,这样,萧楚还是一位诗萝是你,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地和她在一起,而这个时候,商然自然也是不会干的,他和萧毓的争执必然是爆发性的,让他们两败俱伤,就是我想看到的。你懂吗?”
萧楚再反复问了一遍:“懂吗?小时候的不幸,我都要弥补回来。而且我的母妃还在冷宫中孤零零地呆着,只有我做了皇帝,才能救她,懂吗?”
“蓝蓝,”他双手扶着姜蓝蓝的肩膀,“你得体谅我。”
姜蓝蓝脑袋里微微一转,道:“即便我现在是诗萝的样子,你也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