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那么接下来有极大的可能,会再有十年前的人被调换过来。因为里包恩身份的原因,这些人也很有可能是十年前其他的彩虹之子,目的也许与白兰一直在收集的奶嘴有关。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我的心底却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一些隐秘而又荒唐的期待。
我在期待什么呢?
虽说是初来乍到,但里包恩依然展现出了强大的适应力,这一点主要表现在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摸透了基地所有的出入口以及主要设施上,但非73射线对于彩虹之子的伤害之大,迫使将尼二为了保护他,而加班加点的在各个通口也设立了隔离光束。
说来似乎有些好笑,我竟然是从将尼二的口中得知,这座地下基地是根据纲吉的想法为主要设计的事。而在这之前,也就是基地落成的时候,我还曾与他一起以此为理由回到过并盛一趟,但那时的我并没能想到,这个我完全不感兴趣的新基地竟然成为了所有人在日本的庇护所。
里包恩的到来使得原本有些沉闷的基地多了两分人气,与此同时,通过云雀手下风纪财团的情报网,我们很快便联络到了山本与了平,前者表示会尽快赶回并盛,后者则身负任务,正在前往巴利安城堡的途中。
至此,守护者里除了依然不知所踪的雾,其余都已经确认平安,总算是有了近日里来唯一的一件还算令人开心的事情。
伴随着山本回到并盛与我们汇合,失联已久的门外顾问组织也终于传来了音讯。于是在三日之后,山本前去接应对方,却没想到带回来的除了我所熟悉的拉尔米尔奇之外,还有早起出门去查看森林里棺材情况却变小了的狱寺,以及……十年前的纲吉。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当我真正看见他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控制流露的感情,连忙背过身去,害怕这样的我会把他吓到。
十年。.
这是一个嘴上说着轻松,但实际却很漫长的数字,它足以改变许多人、许多事,却又让那些尘封的记忆历久弥新。
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忘记他年少时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被年少的他所吸引,我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步走过这十年,逐渐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如今再次见到这张还有些青涩的面容,我心底涌起的除了怀念与柔软,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失落。
好奇怪啊,我不是一直想再见到他吗?可为什么他如今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却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胸口的位置仿佛空了一块儿,无论怎样也不能填满。
十年前的阿纲与十年后相比,相貌上的变化并不是太大,坚毅的轮廓在这时便已经初显,但五官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温软柔和。
最大的变化要数气质,十年前尚还稚嫩的阿纲一一见过眼前这些他那时便已经很熟悉的朋友们,接下来却卡壳般的停住了。我原本没有在意,却没想到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便在我身后响起。
“那个……你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呃……该怎么称呼您!”
我愣住,下意识的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清澈的棕眸。
这双我无比熟悉、无比想念,甚至在梦里都会梦到的眼睛此刻正安静的注视着我,用的却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茫然陌生的眼神。
是了。
原来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蓦然被触动,我豁然开朗,突然就觉得先前还抱有期待的自己很可笑。
没有了属于我们那十年的记忆,无论再怎么像,也都不是他。
我的沢田纲吉从来都只有一个。
而他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悲伤喜悦与疼爱的,全部都是你。”这句的原话其实是痛苦,但又觉得在这种时候,其实痛苦已经根本不算什么了,更多的都是夏莉对270的爱意,所以这里改成了疼爱(貌似一句歌词里也有过类似的,但是我忘了是哪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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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终末恋歌(二)
当天晚上,我罕见的做了一个格外冗长的梦。
梦中琐碎的场景与片段,似乎来自于我漫长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而这些闪回画面中,都有着我最熟悉的身影。
我注视着纲吉,就像是局外人在观看一幕无声的电影,看着他从稚嫩青涩的少年逐渐长成大人,看着他柔软的眉眼染上世俗的烟火,最终褪去了懦弱的表象,化为眉宇中坚定的神采。
就像是望着曾有他的这片天空一样,我始终注视着他。
恍惚之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是他的话,即使消散于黑暗,也一定会去到充满笑容的世界吧。
总有一天,我会接受他不在了的事实,就如同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十年前的阿纲一样。
但即使如此,每当看到仍是少年模样的他时,我依然会忍不住怔愣,心中的怅然与恍惚盘旋不散。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心境,本该悲伤的情绪不自觉被怅惘侵染,以此同时生起的,还有难以言明的茫然。
多突然啊,明明前一晚还在与你说话的人,怎么仅仅只是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那样鲜活的生命、与曾一起渡过的每一个日夜,仿佛在一夜间便褪去了所有的色彩,仅剩下缺失的空白。
手机中未删除的信息里,还留有他发来最后的话语。
而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我,是不是也在不自觉中见证了他一步一步走向终点的步伐?
如果早一点察觉就好了。
如果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事到如今,唯有在梦中相遇时,才不会这样难过吧。
可即使是在梦中,那些回忆依然缠绕着我,令我无处脱身。
在这世界上,为什么只有回不去的时光才显得如此闪耀?就连想要刻意遗忘的勇气,都在这样的光芒下消散了。
无影无踪。
在那之后不久,阿纲他们带回了十年前的京子与小春,连同着变回十年前模样的山本一起,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身的伤痕。
这是第一次,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从头到尾见证了他们是如何一面死死藏住身上的伤口,一面又笑着用拙劣的谎言来粉饰女孩们眼中的世界。
看。
这样懵懵懂懂便轻信了那些话语的京子与小春,像不像之前被纲吉所隐瞒着一切的自己?
我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
原来在纲吉的眼中,我与这些女孩子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需要被保护的角色。
这是一种极为用心的保护。
就像是被层叠的丝絮所夹裹在中央的柔软的茧,我能够读懂十年前阿纲眼中的惶恐不安,与小心翼翼。
也许,他是对的吧。
我垂下眼,视线落在左手中指上那枚指环上。在白炽灯光的映照下,这一眼望去显得极为普通的指环边缘划过一道微弱的寒芒。
纲吉他,早就已经忘记了……
十年前,在里包恩敲开我房间的玻璃窗的那个晚上,我就再也不是最初的宫城夏莉了。
想要将“保护”这个词用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明明是我才对。
早在看清了那双孱弱的肩膀所负担着的一切时。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拉着我的手在无边幻境中逃跑时。
又或者是早在他面对来自他人的恶意却并不在意,反而对着我露出腼腆的微笑时。
——我是想要保护他的。
保护他垂眸间偶尔露出的悲伤,保护他这些年来未曾言出于口的恐惧,保护他心底的那片光,和他自始至终都善良温暖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