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尖尖左右摇晃了下。
叶问问伸手攥住一截草叶尖,她决定手动做一个眼罩——把裙子翻过来盖眼睛,总觉得不太雅观。
别看这草叶尖薄薄一片,可她愣是使出吃奶的劲儿,还上牙咬了,仍然没有折下来。
似是察觉到她的窘状,旁边又升起一根草叶,然后在叶问问的目光下,两根草叶尖缠绕在一起,紧接着两截草叶尖飘下来,正好落在花蕊上。
一片大一片小,小的可以当眼罩,大的当被子。
叶问问:“……”真体贴。
叶问问:“谢了,兄弟。”
两根缺了尖尖的草叶缩了回去。
叶问问捡起一片当布一样蒙在眼前,再从脑后打个结,又把另一片草叶盖身上。别说,草叶自带一抹清新淡香,正好中和周围浓郁的花香,解放了叶问问的鼻子。
也没其他事做,那就睡觉吧。
窗外月光移动,一缕银辉恰好落向画架,便见画中躺在花蕊上的花精灵转了个身,蜷缩起小身子,睡的十分香甜。
*
翌日,叶问问是被小青拍醒的,揭开眼罩,发现季禾苋已经起床,看样子是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她刚要把眼罩和被子往外一扔,发现它们居然在眼前淡化,然后消失了。
还带自动消除的。
叶问问愣了下,赶紧摆好姿势端坐,这才发现大佬居然连着画架把她又搬回窗边,过了会儿,看到他拿出画笔和颜料,明白过来,大佬这是要继续作画。
他今天不出门?明星这么闲的啊。还有他什么时候起床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旋即又好奇起来,不知道大佬今天会画什么。上次大佬画完后,她多了一片葡萄和一个秋千架。
最好能画条河,就算没有河,一个小水池,再不济小水沟也行。
叶问问期待着。
转念一想,她再怎么期待也没法,谁知道大佬想画什么。
等等——其实可以暗示呀。
叶问问眼睛一亮,然而兴奋不过半秒,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题是怎么暗示。
算了,别挣扎了。
因画架被季禾苋调整了方向,叶问问的视线只能看到对面的白墙,她没有看到,此刻的书桌上除了摆放着画笔和颜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咖啡杯,和一张抽纸。
季禾苋今天没有通告,早上醒来时,本已将昨晚发生的事翻篇,但是他看到了咖啡杯里飘浮的细碎花瓣,以及抽纸上的几个小缺缺。
什么样的动物会往咖啡杯里放花瓣,还撕扯纸巾?
而撕下来的纸巾团在抽纸盒后面,看起来像是用过。
联想那个细小的瑟瑟发抖的影子,他推测出一个结论:有个小动物不小心掉进杯子打湿了,然后撕下纸巾擦身体。
季禾苋一时想不出会是什么动物,他有一个特点,当有事想不明白时,他需要做些事情让自己静下来。
想起那幅精灵嬉戏图还没画好,他准备继续画。
做好准备工作,调好画架的位置,当季禾苋的视线随意落向画上的花精灵时,他的目光忽然顿住。
第10章
季禾苋穿了身休闲的服装,腰背挺的笔直,犹如修竹一般,整个人透着几分清雅,大抵是窗外春光正好,恰好有一缕透进来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略显疏离的眉眼衬的温柔了几分。
即便这张脸对叶问问来说是放大版,却仍然让她看的眼睛都直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长这么好看。
难怪会有那么好看的手。
近距离之下,她看到大佬的瞳孔并不是纯黑,而是带着浅棕,边缘还有些微淡蓝,漂亮清透的像一种罕见的宝石。
他妈妈是混血儿,他有这样的瞳色乃正常,叶问问一时沉浸在美色中,忘记自己被一双大眼盯着看的紧张和害怕,反而津津有味的和季禾苋对视。反正在他眼中,她是没有生命不会动的画像。
就是别又突发奇想给她画个小雀斑啥的就好了,她胡思乱想着。
季禾苋伸出食指和拇指,丈量了下花精灵的大小,脑海里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不已的想法。
如果把画上的花精灵代入昨晚那只小动物,还挺……符合的。
可这是他画的画。
季禾苋前几天去配了个动画片,动画片里正是以小花精灵为主角讲述的一系列治愈的小故事。
配完后,忽然有了灵感,于是动笔画出这么幅画。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突生的荒谬离奇的想法,目光移动,落向花精灵的头发,沉思片刻后,执笔的手开始勾画。
叶问问:“……”
她决定收回对大佬外貌的赞美,他在她头顶画什么!
看又看不到,动又不能动,只能感觉到画笔在脑袋上刷刷刷,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麻痒,她真是用尽所有力量,才忍住身体没抖,也没伸手挠头顶。
他不会给她脑袋上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比如触角之类的?
想到自己头顶两只角的模样,叶问问欲哭无泪。
这种不痛苦但磨人的“画画”持续了半个小时,季禾苋终于收笔,满意的看了一眼,转身换画笔开始重新整理颜料。
趁这个机会,叶问问赶紧爬起来,在花蕊上不停跳来跳去,活动自己坐麻的脚和屁股,顺便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往头顶摸。
苍天,千万不要是角,她已经有了翅膀,可不想再顶两只犄角,那太奇怪了。
咦?软软的。
她一把摘下头顶的东西,眼前一亮:居然是花环,而且特别漂亮,几乎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福利院的孩子多,可不像电视里说的,福利院的工作阿姨把孩子们当宝一样疼。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真心心疼。而且孩子那么多,就算喜欢,也会喜欢最听话懂事乖巧的那个。
叶问问从小身体不好,看起来病怏怏的,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一直没人领养她,她就这样尴尬的留了下来。每一年都会有孤儿进入福利院,和这些一批批不同的孩子们抢食吃。
她小时候敏感、自卑,不愿给别人添麻烦,长久下来,连话都说不整齐,又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更差,比她小的孩子她都抢不过。
她那时候最喜欢领导过来视察,或者好心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前来,因为他们一来,她才能吃上饱饭,可惜这样的机会很少。
而叶问问之所以能一直留在福利院,甚至后来还能念书,是因为当初那场火灾,她救下了程媛,她的手就是在那时候烧伤的。
院长见她保护了程媛,同意她一直留下来。
那时候她是真心实意感激的,她是孤儿,没有家人,福利院不要她的话,她不知道能去哪,她身体不好,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笑那之后她发自内心的把院长当妈妈,把程媛当亲姐姐,到死才明白,她们留她下来,只有一个目的:要她的一颗肾。
叶问问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也没得到过什么漂亮礼物,但有一次,福利院来了个哥哥,他很厉害,什么都懂,孩子们喜欢缠着他。最后哥哥离开的时候,送了她一个亲手编织的花环。
叶问问很惊讶,她其实和这位哥哥没说过什么话,得到这个礼物的她有些受宠若惊。
可惜花环在她手中没停留多久,程媛说花环好漂亮,让她送给她,她只好给了。第二天看到花环扔在水沟里,上面的花朵溅满了污水,已经凋零。
……
叶问问重新把花环戴好,一时间屁股不疼了,腿也不麻了,赶在大佬转过来时重新坐好,这下特别心甘情愿。
之前是她想佐了,大佬的这幅画整体透着宁静和唯美,所以,他肯定不会画一些奇怪的东西毁掉这份感觉。
也就是说,大佬之后画的东西,不会和丑挂钩,她安心等待即可。
季禾苋这次的目光落向花精灵赤.裸的脚,很快下笔,这下叶问问可以看到他在画什么——大佬在给她画鞋。
这是好事,然而这比在她脑袋上画还要折磨人,痒的她差点直抽抽。
叶问问只好咬着牙忍耐,为了转移注意力,叶问问去看大佬给她画的鞋是什么样的,一时看不出去。
看了会儿,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大佬执笔的手:这手若是她的,她可以玩一辈子!
接着又去看季禾苋浓密纤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极其清晰,她开始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