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突然笑起来,对左右都督说:“像不像金屋藏娇?可惜将军不是大美女。”
姜通因为姜延的缘故,很听不得这种玩笑,立刻沉了脸赶人:“外人没说闲话,你倒编排起将军来了。主公明显是把将军当了儿子养,少说这些怪话。”
阿豹嬉皮笑脸让姜通别生气,两人说起当年风流往事,也勾肩搭背地走了。
右都督敖一松望着这些远去的傻蛋们。
无知是福啊。
帅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有将军的枕头。
敖一松沉思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他的四位同僚,到底是太过正直,还是即没长眼睛也没长脑子?
*
王识献一死,王家气焰低下去,柳家就又抖擞了起来。
柳家立志要挽回在雍州战场节节败退的局面,打一场胜仗。
守城的柳家将领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换上谢家将旗,必能设下埋伏骗杀敖戈。
柳家将领将信将疑。
第65章 敖戈之死
敖戈漫不经心地带着兵攻城。
城上还插着谢家将旗, 谢家兵马已由严家接手, 严家和敖戈默契已成习惯, 敖戈自然也以为这又是一场默契战。
他喜于几乎不劳而获的军功,可也难免觉得无聊。
打默契战这事,其实是严家先动的手。
严家只是私下投向大楚, 没有明面上转投阵营,而他们传向大楚的消息,大多数都是顾烈通过密探早已得知的, 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
既然严家自己不主动投降, 为了保住名声,还依然作为北燕势力和楚军交战, 那么,顾烈自然不可能把严家投楚的事情告知敖戈陆翼, 战场上刀戈无情,更不可能特意让敖戈陆翼放严家一马。
所谓求仁得仁。
但严家不肯背上不战而降的骂名, 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愿意为北燕平白丧命,所以楚军一来攻打雍州,严家就派人悄悄找上了敖戈。
为什么只找敖戈?倒不是严家不想找陆翼, 只是陆翼一上来就把城给屠了, 严家给骇破了胆,所以在陆翼行军路线上的严家城池,要么只剩下谢家转来的兵马守军,要么是随时准备弃城逃跑的严家将领。
敖戈一开始也不信,连着打下两城就信了, 他还特地写信问了主公。
既然敖戈问了,顾烈也不否认,含糊地默认了敖戈的做法。
这下子,敖戈是放开了手脚和严家合作起来。
敖戈与严家商议,如果是严家自家兵马守的城,那就比划两下意思意思,严家将领自会弃城而逃;如果是谢家转给严家的兵马守的城,那就费些功夫,严家将这些城池的布防弄得一模一样,敖戈得靠严家给的守城布防图真打。
所以,敖戈按照布防图顺利打进城中,没发觉一点不对。
但接下来,才是噩梦的开始。
柳家将领一声令下,四方城门紧闭,将楚军先头部队截断城中,关门打狗,一早烧红的铁水从炉中倒出,烫得楚军哀嚎四起。
敖戈贪功,跟着他抢先进城的都是他的亲兵,而跟随他打仗的楚军王师都被留在城外待命,既不知道他与严家的交易,更不知道什么守城布防图。
城门反常一关,率领楚军王师的楚顾家臣心道不妙,刚要破城驰援,却见城外三面都冒出北燕兵马,眼见就要形成包围之势!
楚顾家臣将领当即立断,立刻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撤向原本驻扎的大营。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楚顾家臣将领一边写信报给秦州大营,一边在敖戈幸存杂兵的指点下向陆翼将军发出了求助信,请陆翼将军速速前来救援敖戈。
在敖戈杂兵的眼里,陆翼将军是自己人,一定会把敖戈将军救回来的。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姜扬回信到了,主公为意外状况事先安排的密探也自揭身份进了王师帅帐,陆翼那边依然了无音讯。
被派去给陆翼求援的兵卒也一直没回来。
城中的敖戈亲兵全军覆没。
敖戈的尸首被铁水烫得几乎认不出人,好在头还完整,柳家将领将敖戈的头割下,挂在城门上示威。
这时候,陆翼才带着他的大军出现了。
陆翼和他的亲兵们,不下马也不收刀。
陆翼坐在高头大马上,先表了一番沉痛悼念之情,面对楚顾家臣将领的质问,他惊讶再三,坚称自己一听说噩耗就日夜不停地赶来,没有收到过什么求援,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最后,陆翼才说到了来意:“为亡燕复楚计,既然诸位没了将军率领,那不如合二为一,由本将军带着继续攻打雍州,以期尽早完成主公军令,也好为敖戈报仇。”
“那就不巧了,”一位将军打扮的青年男子策马越众而出,手持虎符,“主公早有安排,假若不幸意外发生,就暂由本将统领王师。”
陆翼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见都没见过的青年将领,手里还有顾烈的虎符!
除非陆翼当场造反,不然对方手握虎符,陆翼根本无计可施。
“你是谁?”功亏一篑,陆翼是咬牙切齿。
那青年男子把玩着手中马刀,一笑起来邪气四溢:“在下姜延。”
又是姜家人。
陆翼深深看了他一眼:“如今真是人才辈出,一个比一个会出头。姜延是吧?本将军记住你了。”
姜延笑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玩着虎符,目送陆翼带着他的大军远去。
楚顾家臣将领松了口气。
“姜家哥儿,你胆子可太大了,”回到帅帐,那位家臣将领不由得后怕,“接下来该如何?”
姜延安抚道:“稍安勿躁,主公或姜扬将军必会速速安排有能之将接手,我会一直留到新将领入军。只是,为了避免陆翼起疑,咱们还需尽快攻城。”
说到这里,姜延还开玩笑道:“下一场战可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若是能攻破柳家城池,主公必会记得你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为敖戈将军报仇血恨。”
听他这么一说,那位楚顾家臣将领也定下心来,召集众人计划攻城复仇。
姜延明面上还是这支王师的主帅,因此坐在主位默默听着,他是个密探,对打仗一窍不通,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不知陆翼日后发现他是个根本不会打仗的密探,会气成什么样。
不知主公会派何人来接手。
不知牧廉在做什么?
想到最后,他不自觉的,无声的笑了起来。
*
狄其野的风寒,寒了六七日都没好。
一开始顾烈有心让他多修养几日,也没说话,最后顾烈也不纵着他了,问:“狄将军准备躺在床上攻下翼州?”
狄其野也手痒得很,装不下去了,一边叹息一边生龙活虎地跳起来,看了看顾烈,突发奇想道:“要么我给你当军师吧,我出谋划策,你领兵出战,有我出马教你打陆战,保证洗刷掉你只擅水战的名声。”
顾烈一脚把他给踹出了帅帐。
但狄其野显然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他都乐意做顾烈背后的男人了,怎么顾烈还不领情,于是第二天又来帅帐磨顾烈点头。
顾烈觉得好笑:“怎么?还非得让我抢你的军功?”
狄其野对心上人只擅水战的名声满腔怜爱,丝毫不介意分军功给顾烈:“那有什么,我乐意。”
顾烈没好气道:“你乐意我不乐意,到时候我就不止是不擅水战了,还得加上一条,忌惮良将,夺人兵权。”
“你们这些人,”狄其野还摊手摇头,“就是想太多。”
顾烈都懒得理他。
次日消息传来,敖戈在攻打柳家城池时不慎中伏,为楚军捐躯。
初闻噩耗,顾烈只觉怅然,前世敖戈虽然死于谋反,却到底是随顾烈打下江山、活到了太平年间,死的时候也算是体面下葬。没想到此生居然阴沟翻船,以屈辱的方式死在了柳家将领手中,死后还被割了头,不得全尸。
但顾烈毕竟心老了,除了怅然,也生不出更多悲绪,只是去信嘱咐姜扬厚待敖戈家人。
消息再传来,说陆翼也许是有意拖延、不发援兵。
证据不足,顾烈按下不表。
第三日,姜延和姜扬的详呈到了。
姜延是顾烈安排在敖戈军中以防万一的棋子,其实本意是防止敖戈不听王师建议一意孤行,因为前世敖戈因鲁莽急攻也遇过险情。所以顾烈把仿得足以乱真的虎符交给姜延时说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许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