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一十二(73)

第一杯为了形式,我是一口闷的,简直刷新了我迄今为止的喝酒体验。刚喝下去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也还算清醒,快吃完饭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有点反应。虽说是大家一块喝,但我爸还是主力军,给自己一会一杯地倒,我妈不断地劝他少喝点。

“怎么让喝的是你,不让喝的也是你,什么人都让你做了,真的是。”我爸不满地抱怨道,跟我妈一人一句开始吵吵,饭桌上俩人只字未提任何关于我高考和大学的事。

我的第二杯很快被我爸满上了,这次我是一小口一小口喝的,别看那么一小杯,也喝得痛苦又漫长。

饭吃完后我妈开始收拾起碗筷,我爸跟我坐着继续喝,他给我讲那边的环境和地质,还有他工作上的事,电路怎么设计、怎么铺、怎么架线,说我以后不管是旅游还是工作都应该去西北看看,那边真的还是淳朴。

酒劲好像是一瞬间上来的,我听着听着就觉得眼前一黑,我知道我不行了,站起身来整个人就要倒,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离开饭桌前我还记着把最后一口喝完了。回到房间后我摔到床上,晕得昏天暗地却睡不着,我记得我似乎还起来吐了一次,总之后来翻来覆去难受了好久,最后的意识又回到了一开始——白酒真难喝。

这一醉就醉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我勉强醒过来,一看时间就懵了,搞不清楚是凌晨四点还是下午四点,愣是盯着钟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明白,两边太阳穴像是分别有电钻在钻我。

我爬起来出了房间,我妈又在厨房做饭了,我缓慢地接受了我睡了几乎一天一夜的事实,凑过去一闻,她应该是炖了鸡,可我一点食欲都没有,我妈见了我,颇为意外地说:“总算醒啦,睡了一整天,人都要睡傻了,白酒那种酒真是不能猛喝,你还小啊,就喝成这样。”

我按着太阳穴,觉得脑袋更疼了,问她:“我爸呢?”

“在屋里规整他的行李呢。”

我尽快从厨房撤离了,去他们卧室找我爸,进了门有点无从下脚的感觉,行李东一件西一件散落得满地都是,我在原地干站着,没敢轻举妄动。

“嘿,可算醒了。”我爸见我进来,说了跟我妈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白酒我喝不来,下回咱们喝啤的吧。”

“你还年轻啊,当然是喝不来,不过男孩子还是要学会喝酒,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是一项技能。”我爸边说话边把几个袋子挪开了些,给我让了条道进屋。

我把床角腾了个位置出来,顺手拆了一包他带回来的牦牛肉干吃。

一旁忙碌的男人突然发问:“我还没问你,你考得怎么样?”

我忙不迭把自己呛了一口,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我以为你都不会问了。”

“问还是得问,但也不用着急问,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吗,你估分了没有?”

“没有。”

“哪一天出成绩?”

“23号。”

“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想好了。”

“哟嗬,”我爸停下手头的动作,直起身子来看着我,“这回怎么这么有主意了,想上什么学校啊?”

“我想报港澳那边的大学,我看了一下,现在香港的学校大部分递交申请好像都晚了,不知道过几天报志愿的话能不能直接报上,所以我现在比较偏向澳门,我是没估过分,但我感觉肯定不至于掉到三本去,专业我还没好好看过,但澳门大学有一个专门的□□管理,我觉得挺有趣的,再下来有土木工程啊机电工程啊,什么都可以。当然内地的学校也还是正常报,做两手准备嘛,只不过如果澳门那边有录取的我肯定会优先考虑澳门,相当于出境不出国,刚好是个折中,又能感受一下偏西方的教育,又不像出国那么远,都很方便,有个什么问题也好解决,语言环境也挺好,英语、葡语、中文,反正总的来说我想走远一点,在这读了十二年书了,是该出去看看别的地方。”

我爸一面认真听我说,一面点着头,好像挺欣慰的样子,“你这个想法都是你自己想的?”

我心里一松动,觉得似乎可以给他传递一些消息,“也不是,我有个同学,嗐,这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再慢慢说吧,但简单来说就是,他这回也打算上港澳的学校,不管是香港还是澳门吧,他情况比我有利一点,所以想在同一个地方待着基本是没有难度,难度主要就在我这边,看我考不考得上了。我本来没什么想法,这回是他给我的建议,我觉得我跟他俩人一起去的话,互相有个照应,这不挺好的事吗。”

“我就是说呀,就你自己怎么可能这么有想法,但你这规划听起来还行,动了脑子了,有个同伴一起去确实可以,但像你们这种约好了的很难说啊,你读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都得自己想清楚,不能头脑一热说我要跟同学一起怎么着怎么着,你得按你自己的实际情况来,想想就业前景,想想发展需要。”

“对嘛,所以我就说那个□□管理嘛,多有针对性,学出来我就守着澳门,社会再怎么发展那爱赌的人还是得赌,这行业永远落败不了。”

“嗐呀你想得简单,跟你妈说过没有?”

“没有。”我略一沉吟,“爸,我妈要是不同意,你支持我吗?”

“支持啊,你反正成年了,我管不着你,我就负责你这四年的学费加基本衣食住行,男孩子要早独立,读什么自己选,读出来了自己负责,你待在一个不思考的环境里永远都出息不了。”

我把牛肉干吃完了,也默默退出了他们的房间。我有点没闹明白,感觉我爸这一年以来变得讲理又开明,可这话里话外怎么其实又像是在数落我,我在他眼里原来得是个什么颓废样啊,至于这么捧一句踩一句吗。

我回了屋,在枕头底下找到被冷落了一天的手机,一亮屏幕,感觉弹出了一万条未接来电和消息。我给他回拨过去,通了没一秒钟就接了,听筒里传来的音量快把我震死:“你他妈死哪去了啊——”

我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回床上躺好,“别吼,别吼,我不是跟你说我爸昨天回来了吗,在家喝了点酒,醉了一天。”

“你喝了多少啊又!醉一天?”

“没多少,真的,就两杯,但是是白酒。”

“我操,你这么牛逼啊你,都开始喝白酒了!”张天乐在电话那头又开始大呼小叫地嚷嚷,我听得脑壳疼,安抚他说:“就一次,这不我爸回来开心吗,特地喝的他带回来的酒,下回不喝了,没有下回了。”

“我还以为你学车被碾车轮子底下了呢!”

“那不能,我那么牛逼啊。”

张天乐那头一下子没了气焰,闷声问:“能出来吗?”

“能啊,要出去肯定是能出去,怎么了?”

“我后天回香港,你不最后见见我吗?”

“啥啊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回去有事?”

“学籍归档,然后毕业典礼。”

“哇,毕业典礼,很正式的吗?我们都没有什么毕业典礼可言,那次成人礼之后就啥也没了。”

“对啊,很正式,得穿西装,还得带舞伴。”

“……啊?”我又有些发懵,我以为的毕业典礼就是大家拿着毕业证拍大合照,怎么人家这毕业典礼听起来像什么高级宴会似的。

“我跟你说,现在已经有四个女生问我有没有舞伴了,一般来说不带异性也行,跟兄弟去也可以,但我是跟女的去跟男的去都不怎么合适吧,你说我能不能怪你?”

“你怪我干嘛,去啊,带最漂亮的妞去啊,这种时候还矜持个球,我要是你我做梦都能笑醒。”

“……吴浩宇,你酒醒了没有?你还记得你在跟我谈恋爱吗?”

“你这会惦记这个干嘛啊,我放你一天假,除了不能跟人睡,该玩玩该跳舞跳舞,有点活力行不行?”

“你还知道不让我跟人睡啊?我不想带女的,要是带女的到时候还得搂着人家跳舞,我不跳,我还不如就跟我一帮子同学去。”

“你看你这人,真没劲。”话虽这么说,可在他一开始告诉我他得带个女舞伴去参加舞会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微妙的感觉,硬是要说反话,想把那点微妙的情绪压下去,想听他说每一句不想不要不情缘,再偷偷地羞耻地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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