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喜帕不过,沈清婉连帝后的面都见不着。
如今该成的礼都成了,沈清婉真正算是皇家的人了。
等祁佑与沈清婉入座,皇帝这才开了口。
“今日太子与太子妃大喜,朕心甚慰。”
皇后在边上抿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要我说,婉儿合该是皇家的人,只是我的修儿没有这个福气,到底是太子福泽深厚,娶了这样好的太子妃。”
她自然知道皇帝高兴,这句朕心甚慰可不是客气客气。
从昨日一天的喜宴开始,皇帝脸上的笑便没有消失过。
今日礼成,皇帝依旧是面带笑意。
皇后可没有这个好心情,昨日太子大婚,晚间皇帝醉得不行,非要与贵妃一道回她宫里去。
原本太子大婚这样的事,第二日帝后本就要一道见过新妇,自然是理所当然宿在一处。
可是皇帝偏偏不这样,直接睡在了贵妃的宫里。
而皇后不可能让皇帝来找自己,只能一早就去贵妃宫门口等着皇帝出来,当真是把皇后气得不轻。
可是在皇帝太子面前,皇后不能将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只得陪着笑,说着客套话。
既然如此,面对沈清婉,还不准她刺上两句吗。
谁都知道沈清婉从前有多么狂热五皇子,那样的名声,不说满城皆知,宫中可是沸沸扬扬。
五皇子看不上的人,祁佑却是当作捡了个宝,皇后面上说他福泽深厚,其实不过暗讽他罢了。
可谁知祁佑听了此话,却是展颜一笑。
“多谢母后夸奖,”祁佑起身抱拳,面带笑意,毫不在乎地道了声谢,“婉儿确实如皇后所说,将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都说沈清婉以后怎么也该是个五皇子妃,将来嫡出的皇子成了太子,那沈清婉也是太子妃了。
如今可好,沈清婉当真是太子妃,只是那个太子,却不是皇后的儿子。
太子妃这三个字,将皇后看戏的心情都噎坏了。
皇后一愣,接不上话来,只得接着抿茶。
皇帝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皇后,转过视线来,开口道:“太子生母早逝,朕想着,贵妃无子,膝下不过一个养女,也是她人所出的公主,不若让太子寄于贵妃名下。”
皇帝的话平淡无波,却似一记惊雷,炸响在侧殿之中。
祁佑没有想到皇帝还有这样的安排,惊讶地看向了皇帝。
皇后更是满目震惊,急急忙忙开口道:“陛下,太子已然成年,何须贵妃照料?”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皇后冷静。
皇后如何冷静?
祁佑已是太子,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他登基为帝。
贤妃已逝,太子没有生母,皇后便是唯一的太后。
可若贵妃成了太子养母,以贵妃一人之下的位置,皇后这个太后的宝座,也不一定坐得了了。
皇后快速地思考着,皇帝这是担心自己身后没有人保护祁佑,怕自己联手五皇子翻了祁佑的位子,这才让贵妃做祁佑养母的吗?
只是皇帝让她安静,她也没法再说什么。
皇帝看向了祁佑,显然是想听祁佑的意思。
这样的事,只需稍稍一想,祁佑便能明白皇帝的用意。
对于太子来说,有个高位生母,的确十分重要。
贤妃已逝,皇帝要给他找一个依旧高位的养母,倒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淑妃虽然在位,但好歹有个二皇子,二皇子如今已搬离京城去做王爷了。
德妃贤妃皆是畏罪自戕,位置还空着,突然挪上来人,显然镇不住。
而贵妃则是从一开始便伴随皇帝身旁,论资历,论年纪,都是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她无子,以后也都不会有儿子,更是能让皇帝放心。
要说贵妃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任何母族势力。
可是说到母家势力,沈清婉的父亲已经位及国公,手掌几十万军权,又何需贵妃什么呢?
皇帝等着祁佑开口,祁佑想了想,也站了起来。
他跪在皇帝身前,郑重开口道:“父皇,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皇帝闻言,顿时面色一冷:“为何?”
皇后虽松了一口气,但殿中的温度,依旧是骤降了不少。
第四百二十一章 意见相左
祁佑这句不能从命一出口,皇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无论祁佑是为什么,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做贵妃的样子,在皇后看来,确实是大有好处的。
“正如母后所说,儿臣已然成年,更已成婚,实在无需养母照料。”
祁佑答得毫无新意,等于是将皇后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却让皇后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儿。
祁佑这样讲,岂不是又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果然,祁佑的话音一落,皇帝的脸色便缓和了不少,不甚在乎地摆摆手道:“朕本来也不是图让贵妃照顾你,只是你身为太子,应有一个位份高贵的养母。”
祁佑沉吟了片刻,想了想道:“父皇可否容儿臣考虑几日?”
皇帝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原本来只是跟他打个招呼,没想过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如今这事儿弄得好像是他一厢情愿,皇后不同意也就罢了,意料之中的事。
可太子又是为何呢?
皇帝尽管点了头,但脸上不悦的神情却是一目了然的。
随后沈清婉又在祁佑的带领下,去庙堂里对着祁家列祖列宗一一拜过,认祖敬茶的事儿算是了了。
即使皇帝走的时候没有来时那么高兴,但好歹还是给了沈清婉面子,没有甩什么脸子。
本来今日也不是说这事儿的好时机,若是两方有意也就罢了,若是无意,那便不好强求。
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
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
祁佑还好,沈清婉倒是觉得无比意外。
这样的事,皇帝没有跟祁佑私下商量好,直接便在她认祖敬茶的时候说了,祁佑还没应承下,怎么看都觉得尴尬不已。
回东宫的路上,沈清婉心有余悸,没怎么说话。
等回到了二人寝殿,祁佑立刻叫人都出去了。
“怎么了?我看你回来比去的时候还紧张。”祁佑拉过沈清婉的手,关切地问道。
沈清婉一愣,祁佑眼中的担忧不言而明。
二人还穿着繁重的礼服呢,祁佑都等不了这会儿吗?
“先让丫头把钗环卸了吧,”沈清婉看着祁佑担心的表情,心中的紧张也散去了不少,“这样说话多累呀。”
祁佑见沈清婉莞尔一笑,也松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不必了,为夫替你卸了钗环吧。”
沈清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的本事我可不敢恭维,当年在营州,也只会挽个松松垮垮的发髻罢了,待会儿要是扯疼了我,我会咬人的!”
“我就喜欢你咬我。”祁佑笑着把沈清婉拉到了怀里,“教教我,我还有一辈子要为你做这些,总是要学会的。”
祁佑的声音轻柔温暖,似是和煦的阳光洒满沈清婉的心头。
她抿了抿嘴,笑意尽在脸上:“行吧,我教你。”
二人琢磨着身上的礼服,一会儿便将外衣脱了。
祁佑将沈清婉按在妆台镜前,一个珠钗一个金簪地拆着。
“这些个东西,果然麻烦得很呐。”祁佑笑着在沈清婉的头顶嘀咕了一句。
“若是麻烦,殿下还是让春兰来吧。”沈清婉也知这些繁琐,心下不忍。
“你再叫我殿下试试。”祁佑捏了捏沈清婉的耳朵,状似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
沈清婉咯咯一笑,躲了躲:“我错了我错了……”
祁佑也由着她,自言自语道:“该叫相公。”
沈清婉抿着嘴笑不说话。
祁佑皱了皱眉:“怎么,为夫说话不管用了吗?”
“……相公。”沈清婉跟蚊子叫似的喊了一句。
虽然轻,祁佑倒也是满意了。
二人不语,祁佑接着忙活着手下,沈清婉则是静静坐着想着什么。
“今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想让贵妃做你的养母呢……”沈清婉开了口。
祁佑手下一顿,叹了口气,又继续研究着她繁复的钗环:“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祁佑又将问题抛还给了她。
沈清婉沉思了片刻,答道:“陛下是想让你坐稳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