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回来了,就着人看住他。”祁佑沉吟良久,这才开口叮嘱老蒲。
“殿下……”老蒲抬头望向祁佑。
“你担心的,我也担心,”祁佑也看着老蒲,“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让他出事。”
如果萧潭真的是因为想明白了,或是想不明白,这才跑了回来,那如今无论他会做什么,都是最终会伤到他自己的。
“我有数了。”老蒲点了点头,便退下去安排了。
萧潭被祁佑送到了京城往南马程四五日的一个州,还特地安排了不少事给他,就为了让他能忙得分不出神来。
如果湛卢带来消息,说萧潭起身回京,只怕是没多久的时间就能到了。
祁佑心中拿不定主意,老蒲何尝不知道祁佑在担心什么。
要是想做点什么,萧潭早就应该做了,到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才想明白,真的晚了。
两日之后,祁佑见到了萧潭。
老蒲按照祁佑的意思,几乎是在京城城门口安排满了人,一有萧潭回来的消息,便是将他拦了下来,带到了祁佑面前。
萧潭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只是人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
“怎么突然回来了?”祁佑见到萧潭,面上并没有什么好声好气,“我给你找的事儿还不够你忙的吗?”
萧潭听出了祁佑话语中的责备,面上却是毫不在意一般,开口答道:“殿下的苦心萧潭明白。”
“明白你还回来?”祁佑低斥了一句,看向萧潭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意。
“我早就问过你有没有打算,你不是躲就是逃,”祁佑语气不悦,“现在知道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萧潭眸色暗了暗,回答道:“是我之前没有想清楚。”
祁佑闻言,不由地心头一紧,压低声音道:“现在来不及了,你不明白吗?”
萧潭低下头去,他何尝不知道呢?
“殿下,”萧潭定了定神,开口道,“我知道木已成舟,我也知道若是胡来……”
萧潭抬眼看了看祁佑:“……会给殿下您添麻烦……”
祁佑几乎是要气笑了:“我会怕你给我添麻烦?我怕你把自己命添没了,懂吗?”
萧潭垂眸不语。
他不是不知道祁佑与辰王世子的交易,他也知道,陆雪烟这一嫁,未来是要做皇后的。
“我只是想……再见见她。”萧潭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那时情绪不稳,只一味怪她……”
祁佑一愣,没有想到萧潭说这个。
“我一直顾着自己难过,没有去想过她……”萧潭的声音微微哽咽,“她也有她的为难之处,只怕她的难过,不会比我少,我那日还这样说她……”
祁佑并不知道萧潭还去找过陆雪烟,此刻也是微微怔住了。
萧潭抬起头来:“我不知她还是否愿意见我,若是能,我想再见她一次。以后……以后……”
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萧潭的意思,祁佑听明白了。
祁佑心下微叹,点了点头道:“此事还需要过问陆小姐的意思,你不要私下去见她了,知道吗?”
“我只想与她好好告别罢了,”萧潭笑得释然,望向祁佑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感激,“只要能见一面,我便心满意足。”
祁佑低下头去,沉吟了片刻道:“那你便先在皇子府里住着,哪儿都不许去。”
萧潭欣然应下。
定国公府,和铃轩内。
已经入了夜,祁佑又是熟门熟路地翻了进去。
沈清婉如今听到窗户动静都不会怕了。
春兰一愣,见着来人,行了一礼,匆匆打理了一下,便转身出去了。
且不说春兰早就认定了祁佑是她家小姐未来夫婿的不二人选,如今皇帝都给他们二人赐了婚,那春兰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沈清婉笑着迎上前去。
虽是冬日里,屋中炭火烧得温暖,沈清婉不过一身薄薄的衣衫罢了。
祁佑浅笑着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这几日没来看你,你可还好吗?”
祁佑声音温柔,如暖风拂面,惹得沈清婉一阵脸热。
“我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沈清婉嘟囔着,“倒是你,忙得很……”
“可是怪我来得不勤快?”祁佑笑意更深,语气中带了一丝调皮,轻声在沈清婉耳边道,“那我往后天天来。”
沈清婉脸红得更厉害,咬唇推了推祁佑:“你还没说你来干什么……”
祁佑稍稍敛起了些笑意,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沈清婉一愣,抬起头来:“怎么了?”
祁佑将萧潭之事原原本本与她说了一遍。
沈清婉听完却是默默了良久。
“萧潭只是想与陆小姐……告个别吧。”祁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萧潭的意思,“我看他应该也是明白此时朝局,不会有旁的什么。你只需问问陆小姐的意思,若是不愿见,也不必勉强。”
沈清婉自然是信祁佑的,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第三百四十章 顺水推舟
翌日,沈清婉起了个大早,便朝着永清侯府去了。
自熟络之后,永清侯府这边,沈清婉就再没有递过帖子,回回都是直接上门就好。
永清侯夫人病重至逝世的那段时间更是,沈清婉几乎天天都来陪陆雪烟。
永清侯也确实很盼着沈清婉来。
永清侯夫人弥留之际,沈清婉到底能多多陪伴劝解陆雪烟。
而自永清侯夫人去世之后,陆雪烟日日都在佛堂里,自己娘亲的牌位面前守着。
起初还好,等时间慢慢久了起来,永清侯心里也慢慢犯起了嘀咕。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倒是一副看破红尘般的模样,这样常伴青灯古佛的,哪里还有点朝气可言了。
听闻前门说沈清婉来了,永清侯前一刻还唉声叹气着,一会儿便是眼睛都亮了起来。
以至于沈清婉的轿子到了二门,永清侯已经等在那儿了。
“侯爷?”沈清婉一愣,没想到永清侯亲自等着她。
“沈小姐来了。”永清侯面上和蔼一笑。
沈清婉知是永清侯定有话与自己说,这才会等在此处。
抬轿撵的奴才有眼色地避开告退了,连春兰都是侧身到了一旁。
永清侯这才叹了口气,小声对沈清婉道:“沈小姐,雪烟她……自从雪烟她母亲去了之后,雪烟整日都在佛堂里跪着……”
这一事,沈清婉也是知道的。
“我是当真怕她闷出病来,可这孩子……又不听劝,”永清侯的言语间尽是担忧,“故而我想拜托沈小姐件事儿……”
沈清婉听到永清侯这万分有礼的话,忙道:“侯爷不必客气。”
永清侯点了点头道:“我是想着,若沈小姐能劝得进去,不如带雪烟出去散散心也好,老这么闷着,我总担心她……”
永清侯终究是父亲,这样照顾女儿心绪的事儿,原都是永清侯夫人来的。
父亲如何能照顾到女儿那边细碎的心思呢?
如今永清侯夫人没了,这又是陆雪烟的愁绪之初。
再者陛下赐婚,陆雪烟眼睁睁要嫁给辰王世子,从此人生便与萧潭交臂而过。
这样看来,永清侯不知所措到也是情理之中了。
“侯爷放心,”沈清婉行了一个礼道,“雪烟是我好友,能劝我一定是要劝的。”
永清侯点了点头,面上的笑略有些勉强,到底还是有着客气。
沈清婉告退,在府上奴仆的带领之下,转眼间便是走到了佛堂。
推门进去,果然见着陆雪烟双手合十,正在永清侯夫人的牌位前一动不动地闭眼跪着。
天气还寒凉着,陆雪烟穿的也不少,可是那肩却是怎么看都消瘦得很。
沈清婉心疼了一瞬,缓步上前去,拿了三支香点上。
又走到了陆雪烟的身边轻轻跪下,对着陆雪烟母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陆雪烟听到动静,睁开了眼来,缓缓转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沈清婉。
沈清婉也转头去看她。
“雪烟。”沈清婉轻轻唤了她一声。
陆雪烟微微泛红的眼眶慢慢就要聚起湿气来,她连忙避开眼去。
“你怎么来了。”陆雪烟一边小声问着,一边掩了掩眼角。
沈清婉欲言又止,见自己好友为母亲伤心成这般,她如何开口说些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