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许是认命了吧,”沈清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遗憾,“永清侯的嫡女只有她一个……”
尽管沈清婉也想不明白,明明陆雪烟用情丝毫不比萧潭少,为何到了这会儿,竟是完全没用要争取一下的意思。
当真是为了家族,连牺牲自己一辈子都无所谓了吗?
祁佑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方才世子来找我,与我提了萧潭。”
“怎么说?”沈清婉竖起耳朵。
“世子让我得空提醒萧潭,不要妄图自己不该有的东西。”祁佑微微皱眉,回答道。
沈清婉一惊:“世子知道了?!”
祁佑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
祁佑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沈清婉愣了愣,问道:“何事?”
祁佑看着沈清婉的眼睛,斟酌了言辞,这才答道:“祁归恒想要皇位,陆雪烟是他的皇后人选,这也是辰王的意思。”
这个事情沈清婉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祁佑也知道。
“这……”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祁佑坦白道,“当年青石阁还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野心。”
“当时我并没有如何,是因为我不确定他的意图,究竟是投机,还是别有用心到势在必行,”
祁佑解释着,沈清婉在一旁静静听着。
“直到四皇子造反,他救下了你我……”祁佑心中依旧是余悸不减,他不敢想象若是这样失去了沈清婉,他会变成什么样。
“那时我灰心不已,他日日来看我,于我说话,我也没有理他。”
说到这儿,祁佑笑了笑:“他不厌其烦,直到有一日与我说,他愿意放弃你,甚至是帮助我们二人重归于好。”
沈清婉想起来,那时陆雪烟来劝自己,也说了是辰王世子托她来的。
果然如祁佑所说,辰王世子是为了助他二人重归于好吗?
“我当然怀疑他的用心,所以问他为何如此,他便与我说了实话。”
祁佑轻笑:“他告诉我,我父皇与辰王是双生子,所以除了太后,没有人能分得出来。”
沈清婉一惊,心头泛过一丝冷意。
“辰王才是那个哥哥,他原是太子。”
祁佑的话音一落,沈清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当年夺嫡之乱,有人诬陷我父皇为夺皇位,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意图东宫。辰王当时身受重伤,不能回京,只能让我父皇假扮,暂时替下了太子之位。”
“后来父皇登基,与辰王约好。辰王驻守边疆,不再会要回原属于他的皇位,只要等父皇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辰王世子就可以。”
听到这儿,沈清婉已经是惊讶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怪那一日,辰王世子那般自信地与自己说,若是拿回原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算是篡位。
第三百三十七章 醉十二香
祁佑看着沈清婉目瞪口呆的样子,知道这件事情太过惊人,只怕是她暂时回不过神来。
他伸手上前,抚了抚沈清婉的鬓边,柔声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已经答应帮他。如果父皇开口让他继位,他可以算是名正言顺,但他毕竟是王爷的儿子,若是有人反对,也算有理有据的。”
沈清婉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困惑道:“帮他?这……怎么帮……”
“我现在也不知道,但至少,”祁佑看着沈清婉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有能为他做的,也是在他眼中是有价值的,不然他也不会费神来说服我。”
沈清婉垂下头去,不言不语。
她倒是还想问问萧潭该怎么办,可是也问不出口了。
她如今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陆雪烟会妥协。
位高权重如永清侯,不可能没听到一点风声。
沈清婉低头拧眉思索着,如果当初辰王世子真的要娶自己,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会像永清侯那样。
她不由地想起那日在宫中荷畔,祁归恒对她说的那些话……
“想什么呢?”祁佑开口问她,“这么出神。”
祁佑的声音打断了沈清婉的思绪。
沈清婉一心虚,脸蹭地就红了。
祁佑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可爱罢了。
抬手捏了捏沈清婉的脸,祁佑劝道:“外头的事有我,你只要每日开开心心,等我娶你过门就是了。不要操心这些事。”
沈清婉抿唇垂下头去。
“说起娶你……”祁佑想到了什么。
沈清婉一愣,什么叫说起娶你?
“我父皇与我说过一事,”祁佑稍稍皱了眉心,“他让我再多等一年。”
“什么?”沈清婉愣了愣,“多等一年是什么意思?”
“国丧原是三年,如今是第二年,”祁佑解释道,“父皇想让我再为贤妃守丧一年。”
沈清婉困惑地问道:“若是陛下开口,倒是无妨,只不过,多等一年是什么意思?”
“是啊,本来可以一起守,”祁佑答道,“可父皇要我等国丧完了之后,再另外守一年。”
“这是为何?”沈清婉终于听明白了。
祁佑默默良久,还是坦言道:“我觉得父皇,可能有别的打算。”
他说着,抬头看向沈清婉,递去了一个温和的笑:“你放心,一年而已,我等得了。”
沈清婉闻言脸一红,忙低下头去,也没心思再问多的。
可祁佑的心里却是浪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皇帝的意思,祁佑如何听不明白。
……
又过去了几日,祁佑总算见到了萧潭,二人是约在一个酒馆里。
萧潭竟是比祁佑还要憔悴几分,满脸胡茬的模样,看得祁佑一惊。
好歹祁佑回京还养了几日,这会儿虽然还是瘦些,到底面上是没有了倦意。
“你怎么搞的?”祁佑皱了皱眉,不悦地看了一眼萧潭手边的酒盅,“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萧潭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新年伊始,也无甚可忙之事,把酒寻欢又如何?”
祁佑见他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心倒是稍稍放下了一点。
起初,祁归恒与祁佑说萧潭野心不小的时候,祁佑还担心是不是萧潭一急之下做了什么事,才让祁归恒注意到了他。
可现在看来,萧潭这副模样,如何能引起祁归恒的注意,还让他怀疑萧潭的野心呢?
只怕是祁归恒自己从萧潭之前的行为中琢磨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我找你人都找不到。”祁佑没有直接问他。
“我还能去哪儿?”萧潭笑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虽说年下无事,也不能真的随意到处游山玩水去啊。”
祁佑的眉心更加皱紧,稍稍压低了声音:“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萧潭倒酒的手微微一滞,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打算?原本便没有什么打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祁佑心中拿捏不定萧潭的意思,他是当真不打算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吗?
“陆小姐那边……”祁佑只起了个头,便被萧潭打断了。
“这家酒馆的十二春当真妙得很,”萧潭抬手便摇了摇手里的酒坛,扬声道,“小二!再来一坛十二春!”
“好嘞!”那头小二闻言,也是欢欢喜喜地应下来。
祁佑的眸色渐沉,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口气,不言不语。
萧潭垂着眸子,口中似是轻轻哼着什么,指尖一下一下在桌案上打着节拍,一副格外逍遥的模样。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祁佑沉声道,“如今无事也罢了,往后不能一直这样。”
萧潭没什么反应,只是停了指尖的拍子。
小二将酒端了过来,摆在了萧潭面前:“萧爷,您的酒!”
祁佑听闻小二对萧潭的称呼,又不由地皱起了眉。
萧潭以前从不出入这些酒馆柳巷,如今竟是店里小二都能叫上他的名了。
“你若是真想喝酒,上春风林不好?”祁佑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萧潭轻笑:“殿下也不怕我赊账?”
祁佑白了他一眼,口中道:“好歹都是自己人,万一有点什么也好有个照应,你如今的模样……”
说着,祁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萧潭,语带嫌弃:“你这胡茬也太难看了,起码的仪容总要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