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她如何敢舒舒服服泡个澡啊?
沈清婉勉强笑道:“劳母亲费心,还让嬷嬷准备这些。我有春兰伺候就成了,嬷嬷下去歇着吧。”
“哎,好,”冯嬷嬷满口答应,“那小姐要是有什么别的吩咐,尽管来告诉老奴。”
沈清婉礼貌地点了点头,这就拉着春兰进去了。
一进屋,便是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
仔细看去,屋中已是搬来了一个大木桶,烟雾缭绕的,显然是已经倒好了水,上头还铺了一层茉莉花,当真是提神清新得很。
沈清婉给春兰试了个眼色,春兰便是心领神会,将正门锁住了。
这一下锁,沈清婉便见原先还空无一人的躺椅上,祁佑已是悠然自得地撑着脑袋坐着了。
“你怎么把门锁了,”祁佑一脸笑意,“难不成还不让我走了?”
沈清婉没好气地指了指窗户:“你从这儿出去。”
祁佑轻声一笑,站起身来:“先前还嫌弃我翻窗。”
他上前轻刮沈清婉的鼻尖道:“赶紧洗吧,水别凉了,我去找点吃的。”
言毕,便是纵身一跃,从窗口出去了。
春兰见状,忙跟着小跑到窗边,探头张望了一番,回头道:“殿下已经走了,小姐您放心吧。”
沈清婉垂了垂头,嘴角微微一笑。
祁佑虽说这般不正经的样子,但到底是念着自己更多。
要换了旁的时候,只怕还要软磨硬泡好一阵,可如今只是惦记着自己泡澡的水凉了不好,二话不说便走了。
更是挑明了自己这趟出去要好一阵儿,故而自己可以放放心心地泡个澡。
沈清婉读懂了祁佑无微不至的点滴,心中自然是被甜蜜塞得满满的。
等她泡完了澡,春兰为她换了一身水绿色绣石间玉兰纹的对襟广袖长袍,乌发只松松散散地挽了几周,别在脑后。
沈清婉坐在窗前的小几边,撑开了窗,留了来。
春兰将屋中灯尽灭了,只为她点了一盏灯在手侧,便轻轻阖了门出去了。
沈清婉本就泡得舒舒服服,这会儿晚风一吹,更是悠闲自在得很。
屋中昏暗,书里又是些冗长乏味的东西,不自觉间,沈清婉便是打起瞌睡来,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祁佑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登时便自责起来。
原以为回来晚些,好让她多泡会儿澡,结果竟是来晚了。
而沈清婉显然是为了等自己,这才在桌上趴着睡着了。
祁佑轻手轻脚进了屋,慢慢打横抱起沈清婉,将她抱去了床上。
沈清婉悠悠转醒,见着是祁佑,忙便要开口说话:“我有事……有事与你讲……”
祁佑见状,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劝道:“不急,我们的时日还长,先睡吧。”
沈清婉虽迷糊着,却还是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不依:“我方才便该与你说……可是见着你……高兴,我便忘了……”
祁佑轻笑出声:“那你说,我听着。”
“萧……萧潭,”沾着枕头的沈清婉只觉得困意袭来,挡都挡不住,只勉强吐出几个字。
萧潭?
祁佑一愣,这比睡觉还要紧的事,怎么是萧潭呢?
“萧潭他……与陆雪烟,两情相悦……那个……”沈清婉迷迷糊糊又加了一句,便是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祁佑自然是听清了沈清婉说的什么,惊讶之余也是又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都困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如何。
罢了,既然你在意,那我便去问问萧潭就是。
祁佑心中这般想着,替她掖了掖被角,拢上幔帐,吹灭了灯便走了。
这几日,除了用膳睡觉,祁佑几乎都是有机会就与沈清婉在一处。
沈清婉连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时不时就出神地在那儿傻笑,看得春兰都心惊胆战地戳她,提醒她还有别人在场。
晚间还是如常,祁佑都是哄了沈清婉睡下,这才回自己的宅邸。
这一日日的,落在春兰的眼里,自然是感慨三皇子当真是疼爱自家小姐。
只是祁佑几乎日日都赖在沈清婉屋里,胜邪倒是轻松不少,他不过是偶尔给祁佑送个饭,别的时候都能自己出去瞎逛,过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之所属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月,营州那支队伍可算是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祁佑自然也是像模像样地混到了队伍里,随着这队人马一道“回”了京城。
早已有人与皇帝报了信,说是祁佑身子不适,皇帝闻听消息就着人在城门等着,祁佑一到便免礼宣旨,说是如果他身子不适,先行回府歇着即可,不必即刻入宫复命。
祁佑自然是顺坡下驴,做戏要做全套,愣是在三皇子府里休养了两天,太医流水儿似的给他诊脉熬药,两天后,祁佑脸色才稍好了些,能下床了,便进宫去回禀营州的事宜。
其实大小事件,兵部户部的负责人,一回来便已经向皇帝汇报好了。
祁佑只是个主事的皇子,更多的是确保他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
所以两天过去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大事了,只不过是该去给自己的父皇磕个头,打个招呼。
祁佑心里想着,只怕是逃不过去赐婚之事了。
“儿臣归来,参见父皇。”
祁佑身着玄底四蟒穿云皇子正袍,头戴紫金玉珠冠,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请了安。
“起来吧。”
皇帝叫了起,朝着四周挥了挥手,周正便是垂首带着一屋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
祁佑微微侧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些安静退下的宫人。
“这一路辛苦你了。”皇帝开了口。
祁佑拱手答道:“儿臣分内之事,无谓辛苦与否,都是为大宣做事罢了。”
“好,”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身子可好些了?这次若非确实需要皇子出面处理此事,你又是最稳妥的人选,朕也不会不得已而为之,非要你走这一趟。”
“父皇哪里的话,”祁佑微微一笑,只是这笑里却有着几分疏远,“儿臣方才已经说了,儿臣身为大宣皇子,理当为大宣死而后已。”
“佑儿,”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和蔼,“你也许不知,你不在的这几月里,朕给你四弟五弟都赐了婚。”
“哦?”祁佑眉间一挑,顺着皇帝的话煞有介事地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皇帝捋了一把手腕上玉珠的流苏,随口答道:“庆成郡主许了老五,孙文肃的嫡孙女许了老四。”
祁佑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说别人,你倒是比你两个弟弟还年长,如今也该定下来了。”
皇帝话头一转,引到了祁佑的身上。
祁佑则是略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怎么了?”皇帝亦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儿臣从小身子不好,不愿意拖累了旁人。这世间只怕也没有心甘情愿嫁于我的女子……”
“胡说!”皇帝微怒着打断了祁佑的话,“你贵为皇子,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嫁给你!”
“也许有吧,”祁佑苦笑一声,接着道,“只是那也必定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人,也不一定是儿臣喜欢的女子。儿臣不愿勉强他人,父皇就不要为儿臣操心了。”
皇帝的脸色微沉,显然是有些不快,那些清流众臣,已经因为自己先赐婚了母族强大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而进言相劝,说自己不重视身份低微的三皇子。
如今祁佑一回来,他便打算让祁佑自己挑一个中意的,结果上来就是这般心灰意冷的样子,皇帝怎能高兴?
而祁佑,原本是想趁皇帝开口赐婚之前,先卖个惨,他担心皇帝已经心里有满意的人选,甚至已经商量好了,就等自己点头。
那么与其那会儿拒绝,还不如先将自己的意思说个清楚。
而皇帝的不快,祁佑确是看在眼里的,他亦明白自己这一步也算是险棋,若是惹怒了皇帝,只怕会有大麻烦。
“父皇,”祁佑思及此,又补充了一句,以显示自己并非有意顶撞,“儿臣说一句心里话,您可愿一听?”
皇帝见自己儿子这般小心翼翼,哪有不心软的道理,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到底是点了点头。
祁佑心下略稳,缓缓道:“儿臣只有一半的大宣血统,按理不会有继位的可能,故而也不似其他兄弟那般需要看重开枝散叶。孩儿不是不愿意娶妻,只是不敢贪心,惟愿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相伴终老,便足矣。还望父皇,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