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就问念语:“公主,是不是还是家里好呀?”
念语躺在凳子上,腿也交叠放在另一个凳子上,跟若若抛了个媚眼:“那必须的嘛,我从来没觉得这么轻松过,果然还是家里好。”
若若说:“我也觉得家里好,还是我们凤凰山好。”
若若收拾吃剩的饭菜送去厨房,回来时便想去看看华旭走了没有,已经晚上了,凤凰宫的门都快关了,她出去一看,竟然看到华旭还跪在那里。
若若心想,或许华旭殿下是真的喜欢他们公主吧,只是那个九重天确实不是人去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管,就又去找念语。
走到半路,突然落起了雨点,若若抬眼看了看天色,只见今天天色有点阴沉。
过会儿可能有大暴雨,连月亮都没有。
她匆忙跑回去,念语正准备去洗漱了,若若还有点淋湿了,一路跑到念语的寝殿,若若道:“公主,下雨了,需要我再去给你弄点热水么?”
念语已经在浴桶里了,对她道:“不用了,水还热着。”
若若便去帮念语擦背。
念语的皮肤是真的好,若若一边帮她擦背一边道:“我跟公主去九重天的这些日子里,没见过公主和华旭殿下一起就寝过,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没有那个过呀?”
念语一愣,问若若:“哪个过?你说清楚点,你不说哪个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呢?”
念语装傻,若若脸色通红,道:“就是那个嘛,我记得有一天,华旭殿下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还吓到我了,大半夜的来找你了,他是干嘛去的?”
那个晚上啊,华旭说想要个孩子,念语拒绝了,幸亏拒绝了,不然要是真有了孩子可就太惨了。
念语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若若便笑:“我想的哪样?公主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样呢?”
念语给她泼了一脸的水,道:“小丫头,胆子肥了是吧?”
刚和若若嬉笑着打闹呢,外面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念语愣了愣,问若若:“华旭走了么?”
若若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那里跪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跪了一天了。”
念语闻言,抿了唇,召唤来她的法器,八十四骨紫竹伞,递给若若道:“去给他吧,劝劝他,让他走吧。”
若若不大乐意道:“我不想去,一看到他我就恨不得打他一顿。”
念语无奈,起身,拈起术法穿了衣服,对若若道:“这事情也不是他的错,是我提出的和离,说起来他也是被迫接受。”
若若说:“反正我不管,他让你难受了,我就是不喜欢他了。”
念语就笑,无奈地撑了伞出去,若若在后面喊她,念语对她摆摆手道:“马上回来。”
凤凰宫的门已经快关了,他们一般是戌时关门,这都快戌时了。
倾盆大雨已经积了不少,凤凰宫院子里的水已经到了念语的脚踝,排水口的水流已经像是小溪流一般。
念语打着伞出去,守门的小卒道:“公主,快关宫门了。”
念语说:“我去去就来。”
小卒道:“那您快点。”
念语点头。
华旭跪在那里,闭着眼睛,双手依旧举着荆棘鞭,他的身上已经被湿透,银发上水滴还在落。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他只知道他很难受,一想到这一离去便再也见不到她,他就觉得人生似乎变成了空白一般。
她存在过,却也只成了他的回忆。
突然,手里的荆棘鞭被人拿了,打在身上的雨水也消失了,他倏尔睁开眼睛,隔着雨幕,看到了她的裙摆。
他抬眸,只见她撑着八十四骨紫竹伞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过了荆棘鞭。
华旭的唇动了动,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一头青丝又披散下来了,染着雨水的寒意,看起来多了些许少女的灵动,但是她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华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千言万语在胸腔中,一句都说不出。
她却开口道:“你该回去了,你知道跪在这里也没用的,华旭。”
华旭摇头,他跪在这里不是为了让她回头,而是想再多待会儿,在还有她的地方,再多待会儿,或许以后他们就成了陌生人,相忘于江湖。
原来不曾相濡以沫,却早已相忘于江湖。
大雨还在下,雨幕越来越大,华旭只觉得雨水似乎要将他吞噬了似的。
他再次抬眼看向念语,轻声道:“你不必管我,回去吧,冷。”
念语看着他半晌,也再没说什么,将紫竹伞挪到他的头顶,拈起术法固定住,便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又顿住脚,对华旭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愿你一生安康。”
华旭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略显苍白的唇微微颤着。
念语回去了,凤凰宫的门也关了起来,嘎吱的声音掩映在了大雨里。
雨越下越大,心,越来越冷。
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华旭悲痛至极,他嗤嗤地笑了笑,轻咳两声,只觉胸口一阵闷疼,唇角溢出鲜血来,咳了一手,他伸手让大雨将他手里的血洗干净,又看了看不远处被念语丢在雨水里的荆棘鞭,他捏起法诀,荆棘鞭回到了他手里。
原本就是来负荆请罪的,竟是连挨打都成了奢望。
既然没人动手,那他就自己动手。
指间泛起白光,荆棘鞭在他手里飘了起来,继而狠狠地抽在他身上。
荆棘鞭是凶器,打出的一个伤口没个千百年都是好不了的,华旭让荆棘鞭打了三千下,算是还了她嫁给他之后的所有委屈。
自此,便不再相见。
不一会儿华旭身上便血迹斑斑,染红了身下的雨水,血水混着雨水流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玄黑衣袍变成了更深的颜色,他咳嗽了几下,慢慢地站起来,身姿坚定。
紫竹伞还在他头顶,华旭看了看紫竹伞,伸手拿过,捏了法诀给念语送了回去。
他则收了荆棘鞭,在大雨中转身离去。
夜色泼墨,是夜的屏障。
他自带神光。
念语见他走了,才在城楼角落出来,看着他消失在了原地,紫竹伞落在了她手里。
第33章
仙族太子华旭和凤凰族小公主念语的婚事作废, 可开心坏了各道的大家族, 终于又有机会了,果然还是铁打的太子,流水的太子妃。
虽然放出去消息是说全是华旭的错, 但是在人们心里早就形成了夫妻之间出事多半是因为女方的问题这样的思想,男方即使有天大的问题, 只要不休了女方,就不是大事。
念语和华旭的这事情表面上说是和离, 其实背地里肯定是念语做了什么错事,没什么脸面了,只得以和离遮掩。
而天帝还为了保护凤凰族的颜面,将所有错都归在了华旭身上, 这才是大义之举啊,果然仙族就是深明大义。
再加上念语那个骄纵的小公主本就谁都不放在眼里, 得罪了仙族是最大的可能。
和离了好啊,终于把位置给让出来了。
哪怕做不了正妃, 侧妃也还都可以搏一搏的,可是那个念语却在婚礼上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让华旭娶妾的事情, 霸道和没有家教的名声便开始远扬。
更有甚者, 饭后茶余教训女儿的时候都是拿念语做反面教材:“你要是不好好学规矩, 不好好学着怎么伺候丈夫,怎么和夫家相处,以后可有你受的,是会被休妻的。你看那个仙族的太子妃, 这嫁过去才几天就被休了,说好听了是和离,其实就是被休了,下堂成了弃妇,也亏得她还有娘家撑着,不然以后再也没人去提亲的。”
还有人说:“那女人本就恃强凌弱,被休不奇怪,仗着凤凰山的权势在外横行霸道,有现在的下场最正常不过了。”
云云。
人云亦云。
以讹传讹,念语的名气一时间大的不得了。
黑红也是一种红,自然也就有人黑有人粉,黑的多,但是粉的也有。
黑念语的大多是女子,粉念语的却也是女子,所以这人心有多复杂,思想就有多复杂。
粉念语的倒是觉得念语不贪恋权贵,竟是说走就走,按照他们对这个人的了解,就算是要离开九重天也得将九重天给翻了,然而九重天一点都没事,凤凰山也没去九重天算账,可以看得出来这人心里是豁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