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传御史大夫齐心涛来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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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
将抗倭大捷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看到当初那些反对他的朝臣纷纷低头沉默,萧旻的心里舒畅不已。
“章爱卿,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寿远郡公也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朕用他自然有用他的道理,你也该换换眼光看人了。”
面对萧旻的“敲打”,章严维躬身说到:“微臣受教。等寿远郡公得胜归来后,臣一定亲自登门请当日轻视之罪。”
萧旻摆手道:“请罪就免了,日后别再置疑朕的识人之能就是。”
殿中参与过跪请萧旻收回成命的人纷纷捏了一把汗,他们都清楚,皇帝这是借着敲打章严维来警告他们所有人呢。
章严维也明白萧旻的意思,垂着僵硬不能动的左胳膊跪了下来。“微臣惶恐。”
萧旻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也念着章严维的功劳,看着那一头白了大半的头发,心中也有不忍,便开口道:“章卿起来吧,朕没有怪罪的意思。”
“臣,谢陛下。”
章严维起身时还有点费劲儿,宁砚心中担忧,想上去搀扶,看到离得更近的闻辉风去搀了之后才收回脚步。
等章严维归位之后,萧旻再次出声:“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御史大夫齐心涛走了出来。
“准。”
齐心涛手执玉笏,扬声说到:“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平匈奴,驱倭寇,扬大凉国威,定安泰乾坤,陛下之功,以不输于秦皇汉武,是以臣请陛下,仿效先贤,封禅泰山,祭皇室祖宗;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萧旻听后,抚须缓缓说道:“封禅一事,牵扯良多,朕还需得好好思量忖度。”
话音才落,又是一人走了出来。“陛下,臣赞同齐大人所说,请陛下泰山封禅。”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臣附议,请陛下泰山封禅!”
没多久,满朝大部分的人都站了出来请求萧旻去泰山封禅。在见章严维也同意之后,剩下的人不管心中同意不同意,也都站出来跟着一同请求。
萧旻这才顺势应下。“既然众卿一致请求,朕也不好拂了你们的面子,就应下封禅之时。等寿远郡公班师回朝之后,朕便启程泰山,封禅!”
“鸿胪寺卿何在?”
一人走出。“臣在。”
“由你去和突厥真珠可汗以及高丽国国主交涉,封禅之时,两国务必派遣使者,共同见证封禅之礼。”
“臣遵旨。”
“礼部尚书。”萧旻又道。
“臣在。”
“封禅相关事宜由你先行准备,一切用度报于有司。”
“臣领旨。”
“退朝!”
一场近乎是自导自演的戏以“退朝”二字宣告终结,定下了“泰山封禅”之行,这个很多帝王想做但却没有资格做的事情。
从太极殿出来后,宁砚走向章严维,搀扶着他下台阶。台阶走到一半的时候,章严维才开口说话。
“也许真的是我们看走眼了,张云高有能,只是没有外露罢了。”
“但愿如此吧。”宁砚说到,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专门了解过张云高,真的觉得他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甚至连平庸都算不上。
如果没有一个荣得盛宠的女儿,这辈子可能都是城卫军中的一个小头领,然后等他儿子袭爵时再降一等,沦为平民。
如果说他藏拙的话,也说不通,因为他没有什么藏拙的理由。而且要是想藏拙,这次也不会主动请缨去带兵抗倭。
难道真的是他们看走眼了?还是说这场胜仗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合而已?
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只能耐心的去等接下来的军情。
两天后,一封同样来自泉州的书信送到了田赋寺,交到了温梅芷的手中。温梅芷看完后,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将信折起收到袖口,温梅芷起身吩咐道:“来人,备轿。”她得马上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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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白虎通义 》
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五经通义 》
第77章
泉州府, 光艮县。
一身华服的中年男人被十数人簇拥着送出了酒楼。
“大人慢走。”
喝酒喝的脸与脖子都通红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 便昂首阔步的走向了早就候在一旁的轿子。
轿子离开酒楼后,穿过了两条街, 进了光艮县的县衙。到了后院的官舍时轿子才放下。
中年男人下轿后, 打了一个酒嗝,舒服的喟叹一声。“没有那帮子劳什子御史盯着的日子真舒畅。”
一个仆从迎了上来,低眉颔首说到:“大人,您可回来了, 薛偏将已经等了您两个时辰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等在书房中的薛胜见到中年男人, 连忙站了起来。“郡公爷。”
中年男人, 也就是寿远郡公张云高走到主座上坐下后,问道:“今天有好消息没?”
薛胜讪讪的低下了头。“还……还没, 那帮倭寇实在是太狡猾了, 我正在找克敌之法。”
张云高一拍桌子大声喊到:“又败了!你当初在上元府是怎么和我说的?你不是说你祖上受过诸葛武帝的真传吗?!你不是说你熟读兵法韬略,给你施展的机会就能攻无不克吗?!
结果我听你的建议,将抗倭的差事揽了下来。到头来,你却一场胜仗的没有打过,每次都是损兵折,你让我怎么和陛下交待。”
“郡公爷, 没有打胜是因为我从来没和倭寇交过手, 不知道他们的行兵之法。不过现在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下次, 下次肯定能胜的。”薛胜信誓旦旦的保证。
张云高咬牙怒道:“就是用十个人去拼倭寇的一个人, 你也要给我胜一场,那封军报肯定已经送到陛下那里了,要是不能真的打一场胜仗,就别怪我把谎报军情的罪名扣到你头上。”
“郡公爷您就瞧看吧。”薛胜脸上挂着讨好谦卑的笑容,心里却是不停的在骂骂咧咧:
明明就是你自己怕打了败仗被降罪谎报了军情,却想着怎么把罪名丢给我。要不是你身为统帅,不但不去军中鼓舞士气,还克扣军饷与抚恤银供自己吃喝玩乐,士兵至于士气低迷,我至于打不了一场胜仗吗?
不行,当了这么多年的幕僚,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张云高那句话说得对,倭寇能有多少人,我就是拿尸体堆也要堆出一场胜仗来。
这样想着,薛胜拢在袖中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而想起一连吃了几场败仗的张云高本来的好心情一点都不剩,拍了几下大腿,暴躁的说到:
“都是屈良那厮害我,商定好的一同在神女岛海域合力围歼倭寇,钱他都收了,结果他倒是好,我与倭寇对战时,他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郡公爷,那屈良本来就是臭名昭彰的海盗,就不能指望他能守信。”
“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你现在来说这种风凉话?!我看你就是一个废物!”越说越气,张云高站起来就朝薛胜踹了过去。
“废物!滚!给我滚出去!”
“郡公爷饶命,小人这就滚,这就滚。”薛胜吃痛,吸着凉气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
薛胜出去后,一直到出了县衙后才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老东西!要是我有飞黄腾达的一日,一定要将我受的屈辱加倍的还给你。”
念叨了好一会儿,薛胜突然喃喃细语起来;“不行,我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东窗事发,我一定不能坐以待毙,替他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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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紫宸殿。
因为封禅一事,一连几天萧旻的心情都很好,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好上了许多。正在练字时听到太监通报温梅芷求见,于是就让太监把人带进来。
等温梅芷进殿后,萧旻手下不停,头也不抬的说到:“梅芷,你来的正好,朕正准备一会儿去看母后呢,你等一会儿随朕一同去。”